先帝爺時期,二阿哥和大阿哥曾出現過貶斥的現象,但無一例外,都是由于犯了極大的過錯,才會如此。
且明旨貶斥的皇子,等同于自身有了極大的污點。
除非隻剩下他一個皇子,不然相當于斷了對方繼位的可能。
正是知道這道旨意代表的後果是什麽,所以連小廈子都愣住了。
顫抖着嘴唇,最後隻嗫喏的說出口了兩個字,“皇上...”
皇上一時之怒不要緊,但就怕皇上日後會因此後悔啊。
見小廈子猶豫,皇上臉色更加難看,厲聲開口,“還不快去。”
見皇上的神色堅持,小廈子這才弓着身子,應了一聲。
聞言,三阿哥卻是癱坐在了地上,擡首看向皇上的神色透露着不可置信。
這些年他和老四鬥得厲害,但他從來都是被皇阿瑪偏袒的那一方。
如此便讓三阿哥以爲,皇上的心裏還是疼愛他超過老四的。
隻是由于老四被皇後撫養,加上太後的暗中支持,所以老四在朝中才能與他相抗衡。
但如今,爲着他的兩句話,皇阿瑪便要廢了他的郡王之位,還下了這樣的旨意,皇阿瑪既在旨意中說了他不忠不孝,便是絕了他日後登基的可能。
想到這裏,他的眼眸看向皇上的身影透露着不可置信,同時又帶了些許的心灰意冷。
“皇阿瑪...”三阿哥喃喃自語。
皇阿瑪一向對他疼愛有加,如今怎麽會,怎麽會...
但皇上卻是絲毫沒有回頭,任憑禦前的人帶走了三阿哥,也沒有開口。
見狀,弘昭在後面低着頭,心中十分清冷,這就是皇室的父子之情,昨兒個,皇阿瑪還誇獎三哥純孝,今日便是這個下場。
皇室的父子之情,從來都經不起推敲,誰先認真便輸了。
弘昭此時有些慶幸,因着當初做的那個夢,他對這一點早就看透了,這幾年,旁人都隻當他和皇阿瑪之間毫無隔閡。
但扮演一個聰慧的兒子,還不會引起皇阿瑪的忌憚,其中到底付出了多少艱辛,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皇上因着三阿哥的話雷霆震怒,見三阿哥倒黴,四阿哥此時老實的跟小鹌鹑一樣。
明面上帶着畏懼,但心中卻是不可避免地狂喜。
皇額娘果然不愧皇阿瑪的枕邊人,最懂皇阿瑪的心思。
如此這番布局才能成功。
如今三阿哥遭到貶斥,朝堂上沒了和他作對的人,皇阿瑪因着太後過世也需在養心殿好生休養。
如此,太子之位豈不是唾手可得。
想到這裏,四阿哥心中更加火熱。
皇上臨走的時候,隐晦的眼神看向了後面所有的皇子。
除三阿哥外,四阿哥最長,跪在前面,雖然臉上也沒有血色,但衣着整潔,上衣便是連褶皺也沒有多少。
反倒是在後面跟着的六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也不知是不是年紀小的緣故,袖口有肉眼可見的污漬。
就是一向體弱的七阿哥,也堅持爲太後守靈,而沈嫔害怕七阿哥的身子撐不住,便求了皇後,特允七阿哥的嬷嬷可以在殿中伺候。
對比之下,便顯得跪在前方的四阿哥有些過于的‘體面’了。
皇上心裏冷笑了一聲,面上沒有表現出分毫,帶着禦前的人便又回了養心殿。
但三阿哥遭皇上貶斥的事,還是很快在宮裏傳開了。
安陵容是唯一一個見證了這一幕的嫔妃,因着是在太後的喪儀期間,所有的嫔妃都要給太後守靈,誰也不敢這時候去養心殿替三阿哥的求情。
安陵容看到漏夜前來的齊妃的時候,眼神沒有絲毫的驚訝。
齊妃的眼睛已經哭的紅腫,隻是想問問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安陵容隻說了自己該說出口的話,内裏的緣由絲毫沒有說。
齊妃雖然也被皇上賜了協理六宮之權,但齊妃的性子,怎麽玩的過管理後宮多年的皇後和華貴妃。
作爲三阿哥的額娘,連自己的兒子被人下了五石散都不知道,三阿哥輸的并不冤。
且這時候退出奪嫡,隻是沒了郡王的爵位,但若是繼續參與太子之争,下一次沒得怕就是三阿哥的性命了。
此時,四阿哥動的手,她順水推舟了一波,令皇上恰好聽到了三阿哥大逆不道的話。
但後宮之争向來都是你死我活的争鬥,對待敵人,不能有任何的心軟。
齊妃哭哭啼啼的來了,哭哭啼啼的又走了。
明面上,這件事和永壽宮沒有一點關系,她就是想爲三阿哥求情,也要等到太後的喪儀過了之後。
此時,誰也不敢再提。
永壽宮。
“娘娘,齊妃跪在養心殿前替三阿哥請罪,已經跪了一天了。”木槿開口說道。
如今太後喪儀才剛結束,齊妃便迫不及待的想爲三阿哥求情了。
“皇上可見齊妃了?”安陵容修剪着院内的海棠。
若是不修剪,海棠花長的到處都是,花期便沒有那麽長了。
見木槿搖了搖頭,安陵容絲毫不例外。
皇上貶斥三阿哥,雖然有那日三阿哥言語不當的原因,但恐怕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着前朝。
三福晉雖然家世不顯,但她的祖父做了多年的禮部尚書書,前些年倒是還好,明面上雖然也偏袒三阿哥,但到底沒做什麽令皇上不滿之事。
但自從三福晉的祖父退了之後,董鄂氏一族唯恐三阿哥瞧不上他們,竟然敢在科舉考試中徇私舞弊,幫三阿哥陣營中的人上位。
如此便動了皇上的底線。
皇子之争可以,但科舉考試才是朝中選拔人才的主要渠道,若是被以爲皇子左右,那長久下來,隻認陣營不認才學,萬一上去的都是酒囊飯袋之輩,豈非釀成大禍。
這也是皇上這次下了重罰的緣由,恐怕齊妃這般坐不住,還有董鄂氏一族接連遭受皇上貶斥的緣由。
在外人看來,皇上這是對三阿哥要趕盡殺絕了。
所以四阿哥的人,才會接連不斷的上書,說三阿哥在太後喪儀期間飲酒,實則是對太後的不敬。
皇上一邊對董鄂氏一族的人不留情面,但見到大臣參奏三阿哥的折子,卻隐忍不發,讓旁人不解。
也令齊妃更加坐立難安,所以才會做出去養心殿替子求情的糊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