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甄嬛,華妃便迫不及待的開口發落。
“華妃娘娘恕罪,是嫔妾以爲請安的時辰依舊是卯時,所以才來晚了。”
景仁宮請安的時辰一直都是卯時,此時倒是還沒到。
但甄嬛此時指出,話中的意思也就是,皇後娘娘請安的時辰才是卯時,難道給你一個妃子請安,要比給皇後請安還要早嗎?
華妃自是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臉上更是惱怒。
看着她一副小心護着肚子的樣子,眼中的眸色更是難看。
“來人,莞常在出言不遜,罰跪于翊坤宮門前誦讀宮規,本宮看莞常在之前抄寫的宮規都忘了,所以才敢以常在之身頂撞主位娘娘。”
華妃說到最後,話語間盡是狠辣。
她自失寵後,皇上便再也沒來過,雖然沒收回她的協理六宮之權,但沒了皇上的寵愛,這更讓華妃無法接受。
她知道皇上是因爲溫宜公主的事情遷怒于她,她不能去怨恨皇上,自然便把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甄嬛身上。
“華妃娘娘息怒,莞常在此刻懷有身孕,怕是跪不得啊。”
沈眉莊雖然之前和甄嬛鬧了點小矛盾,但聽到華妃磋磨她的那一刻,還是不免想替她求情。
“怎麽,有了身孕就可以藐視主位娘娘,就可以視宮規如無物,若是誰大了個肚子便這般,那這後宮豈不是亂了套了。”
華妃厲聲呵斥。
其實安陵容知道,華妃要的不是甄嬛流産,起碼衆目睽睽的,這絕不是華妃的想法。
她要的隻是甄嬛向她服軟罷了。
想到這裏,她便開口說道,“華妃娘娘,碎玉軒地處偏遠,想來莞常在也不是有意來遲,娘娘不如寬恕她這一回,讓她稍稍認錯也就是了。”
安陵容坐在軟凳上小聲開口勸了一句。
這一幕便讓甄嬛想起,那日在翊坤宮,她也是坐在軟凳上,而自己跪在地上。
聽到安陵容的話,華妃微微眯了眯眼,看着下首的甄嬛,絲毫沒有準備請罪的樣子,眼下也是真火了。
“本宮看,你們也不用幫莞常在說話了,莞常在似乎覺得頂撞本宮沒錯,既如此,那便讓沈貴人陪着一起跪着誦讀宮規吧,也好讓沈貴人好生照顧好莞常在肚子裏的龍裔。”
甄嬛被華妃罰跪在翊坤宮的院子裏,殿内的香爐被搬了出去,氣味倒是比之前清新了很多。
安陵容看着甄嬛跪在地上,眼看着臉色都帶了些許蒼白,但還是跪的直直的,絲毫不肯服軟。
這一刻,她都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想的。
她也是快做母親的人,難道一時的傲骨當真比腹中的孩兒還重要?
若是她,哪怕是被人百般羞辱,她也一定要她腹中孩兒的安全。
見甄嬛神色蒼白的不似作假,安陵容還是生出了一分恻隐之心。
不過不是對着甄嬛,而是對着華妃。
甄嬛腹中的孩子,哪怕沒有這麽一遭,保不住也是遲早得,何苦再搭進去一個華妃呢。
“華妃娘娘,嫔妾看莞常在的面色不像是作假,想來念了這段時間的宮規,莞常在也知道錯了,娘娘便饒恕她這一次吧。”
安陵容再次開口替莞常在求情,這一次不光是平日裏和她走的近的欣貴人有些驚愕,就是旁人也看不透她的想法。
說句不客氣的話,若是莞常在腹中的孩子真因爲華妃沒有了,那此時懷着身孕的娴貴人不正好得利嗎?
若是這宮中少了一個懷孕的人,那皇上自然會把所有的心神放在還有身孕的娴貴人身上。
此時娴貴人出聲爲莞常在求情,也不知道這人是真善良還是傻。
華妃此時也是這麽想的,都是皇上的女人,她不喜歡甄嬛,也不見得會有多喜歡安陵容。
隻不過那日溫宜公主的事情之後,難得皇上到了鹹福宮,對方還願意替她說兩句公道話。
華妃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雖然也還是不喜歡對方,但也就是不喜歡而已。
聽到她又開口替甄嬛求情了一次,她倒是有些看不清這個爲皇上孕育子嗣的娴貴人了。
難得的說了一句,“你倒是好心。”
安陵容可沒想在後宮嫔妃心裏留下個老好人的印象。
便淡淡的開口說道,“好心談不上,不過她腹中也是皇上的子嗣,嫔妾隻是不願意皇上回來不高興罷了。”
殊不知,聽了她的這番話之後,現在後宮衆人心中的想法就是,這娴貴人還是真愛皇上,竟然願意爲了皇上是不是高興,而不顧自身的利益。
華妃聽了她的話之後,神色也有些複雜,也沒了在折騰甄嬛的想法。
便淡淡的開口說道,“既是娴貴人替你求情,想來你也長了記性了,如此便起來吧。”
這一世,既沒有發生周甯海責打嫔妃的事件,甄嬛跪下的時間也不長。
想來皇上就算覺得華妃跋扈,那也僅僅隻是跋扈而已。
何況,甄嬛那話,在翊坤宮的嫔妃都聽見了,華妃此舉雖然有些不合适,但到底甄嬛的做法也不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看了好一會兒熱鬧,華妃也不知怎得歇了心思,便很快放衆人回宮了。
甄嬛被浣碧攙扶着,隻覺得小腹一陣陣的疼痛,額頭已經有了豆大的汗珠。
好在皇上顧念她懷着身孕辛苦,便給她賜了轎辇,不然此時怕是沒有力氣回到碎玉軒。
看着莞常在的轎辇從她們身旁走過,木槿遠遠的呸了一口。
“這莞常在還真是嬌貴了,咱麽小主都快五個月的身孕了,都不用轎辇,偏她不足兩月,竟然還真用上轎辇了。”
華妃的翊坤宮地理位置自然是不用說,甄嬛坐着轎辇風風火火的回碎玉軒,想來這宮裏的嫔妃應該都能看見吧。
安陵容不願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什麽。
反倒是對着木槿開口說道,“你去倚梅園找個會唱昆曲的宮女來,讓姑姑好生調教,等到了圓明園她有大用。”
若不趁着皇後不在宮裏的時候搞事情,豈不是辜負了這麽好的機會。
皇後在偷摸調教陸鸢的事情,安陵容不是不知道。
陸鸢雖然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好,但身姿窈窕,想來皇後便隻能讓她在舞上下功夫。
但這宮裏能歌善舞的宮妃也不在少數,若想陸鸢在短時間内訓練出成效,想來皇後也廢了不少功夫吧。
不過說起來舞,倒讓她想起來上輩子皇後調教她冰上一舞用到的息肌丸了。
皇後既想讓她得寵,又不想讓她有孩子,息肌丸可不就是最合适的東西了嗎?
想到這裏,安陵容便讓小成子替她去做了一件事。
而甄嬛回宮之後,便立刻派了流朱去太醫院請了衛臨過來。
衛臨雖然不是太醫院的當值太醫,但畢竟是溫實初的徒弟,此時在宮裏,她也沒有其他可以信任的太醫了。
而衛臨自是有辦法讓甄嬛相信她說的話。
一直等到傍晚,安陵容都沒聽到甄嬛的身孕有了差錯的消息。
想來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是挺命硬的。
華妃掌權後重視威視,所以皇上離宮的這幾日,滿宮的嫔妃都需要去翊坤宮請安。
大家也都知道了給華妃請安的時辰不得晚于卯時,便也早些去。
好在安陵容住的鹹福宮離翊坤宮并不遠,不然她也早讓甯逸之報她胎像不穩了。
主要還是她十分想看看華妃難爲甄嬛的名場面。
但甄嬛的孩子還是在皇上回宮的前一日,沒了。
那日,甄嬛從翊坤宮回去的路上,便覺得腹痛不止。
坐在軟轎上便直接小産了。
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安陵容表現得甚是淡定,這幾天甄嬛來請安時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便知她内裏的底子已經糟透了。
若是她肯向華妃告假好生休養,說不準還能多留這個孩子一段時間,但她偏偏每日都堅持來請安。
安陵容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堅持些什麽。
但甄嬛流産的消息,還是很快傳到了皇上皇後那裏。
華妃有了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她又沒做什麽,也怪那賤人自己不争氣,保不住孩子,關她何事。
但她現在掌管六宮事宜,出了這樣的事,還是要去碎玉軒看望一二的。
聖駕回來的很快,本來就是準備回宮的路上,得知了這樣的消息,自然便趕回來的更快了。
安陵容用完膳趕到碎玉軒的時候,恰好皇上的聖駕也到了宮門口。
也恰好,天空便下起了蒙蒙的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