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三次後,每次帶給人的感受卻都不相同。尤其是第三次,帶給李月白的是一種震撼。而且細看這幅畫,李月白覺得總還是你挖掘出一些東西來的。
于是,她回過神第四次看向了這幅簡單隻用黑墨勾勒出的畫。
見畫的最上方天空的位置,那些隐秘的雲層間隙裏,似乎也藏有一些若有若無的眼睛。那些眼睛帶着貪婪和高高在上的意味。
李月白覺得,宋天英的這幅畫像是似有所指。
“看來姑娘是從我的這幅畫裏,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在下的這幅畫,一般人看了隻能看到市井的繁華。窮苦出身者則會注意到乞丐和狗。煉氣求縱觀大局者,則會又注意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看起來,姑娘不單是煉氣士,還不是一般人。”宋天英看向李月白緩緩說道。
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驚訝。
似乎他也沒有想過,李月白一個看士族小姐出身的人,竟然會從他的畫裏看出所有的含義。
李月白盯着宋天英的畫,又看向他道:“宋先生爲何會畫出這樣的畫?”
她覺得,有關這個世界本質的一些東西,這個書生可能是知道。
宋天英儒雅臉上出現一絲笑意道:“我是一個求煉氣最高境界的人。但求這個境界,你就不得不去了解這個世界。了解這個世界是如何誕生的。因爲世界的誕生,在有生靈以後的漫長歲月裏,才有了煉氣一說 。”
頓了頓,他又道:“我以爲,煉氣兩種至高境界有兩種。即煉氣的盡頭。”
“煉氣的至高境界有兩種?”
李月白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
實際而言,在這個世界當中煉氣一說并沒沒有具體的境界劃分。現有的戊木,丁鐵、丙銅、乙銀,甲金也隻是朝廷根據神灼衛的等級粗略劃分出來的境界。
而朝廷規劃的這個境界,大多時候并不準确。
李月白私下猜測甲金往上,煉氣應該也能劃出諸多等級。
但聲讨這些境界的劃分。其實意義并不大。大多數人或許更關心煉氣的最終盡頭。
現在宋天英提出這個盡頭有兩種結果。這一下就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
且他作爲一個甲金煉氣士,一定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宋天英解釋道:“一種既是高天上的神明。無形無體,隻存在意識,具體也不可描述。隻見其無數信奉者在世間行走。所以在我的畫中,把祂們描繪成了隐沒在雲層裏的眼睛。”
頓了頓,他又道:“還有一種。便是背離這個世界的修行之道,相信這個世界爲假,自己所修爲真,即修真。”
“這兩種哪個更強?”
“後者吧。據我所知,現世就有幾人在這後者的行列。”
宋天英對李月白說道。
李月白又問:“哪三位?”
“神灼衛的二代掌司李玄。三代掌司杜臣峰。以及現任掌司莫問清。至于第一代掌司無人見過。不知他所修是哪種。”宋天英又道:“隻是修真的行列,往往需要媒介。且這個過程異常兇險,像是栖神道們也在求修真。但結果就是把自己給修成了瘋子。”
他提到媒介。
李月白不知爲何就想到了“燧火”。
思索少許後,李月白又對他道:“所以按照你的意思。大部分修行隻能依照第一種,無限靠近天上神明的修法?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既順應天道?”
宋天英點了點頭後道:“是這樣的,我也在此修的行列。可正如我所提到的,想求煉氣最高,就得去發現這個世界的本質,去看清聽天道如何。”
說着,他忽而面露悲哀和不解道:“可現在若是天道和這個世界都是假的。我們煉氣所求的至高境界又算什麽?”
李月白覺得宋天英是知道這個世界有問題的。但是他知道的肯定沒有莫問清那麽清楚。比如現有的這個世界,有可能是别的世界的投影。
如果這個條件成立,恐怕天上那些所謂的神明天道,都是假的。
但宋天英和莫問清兩者最終的出發點都是一樣的,都是在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假。
對于世界真假這個問題上。
李月白自然是希望他們這個世界是真的,而不是别的世界的投影。那樣太令人悲哀了。
宋天英話說到了這裏。
他所糾結什麽問題,李月白也看出來了。他修行走的是第一種靠近天道的路線,但現在天道的真假尚且未知,他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
對于這個問題,李月白無法給出回答。因爲關于這個世界是真是假的問題,莫問清都不知曉,更不要說他了。
這時,宋天英又叨念了一句:“可惜了。要是一開始就能找到修真的媒介,我應該是可以走修真這條煉氣路線的。可惜啊,我在第一條路越走越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爲此,我的煉氣修爲已經十餘年沒有精進了。”
他面露悲歡搖了搖頭。
他渴求修真的路線。
但李月白想想自瘋子一樣的臆想狀态,卻覺得這條路線也不是那麽好走的。
這邊宋天英見李月白作出思索狀态,以爲她走的是第一條的煉氣修行路線,反安慰她道:“姑娘對于自己的修行路線,其實不用過于悲觀。在煉氣修爲未達甲金以前,你修了第一種靠近天道的修法,後面是有機會改修真。在沒有達到甲金以前,你還有無限的可能。”
但說是這麽一說。如何找到修真的媒介,對一個普通煉氣者來說,可能也是不易解決的問題。
太多的人,在這一道上誤入歧途成了栖神道。
不過李月白也在思考一個問題。
如果說,她……以及神灼衛幾代掌司走的都是修真的路線,爲什麽他們沒有瘋?反而自己瘋了?
可能這個關鍵點在于不同的人所選的媒介不一樣。
而她的媒介卻是燧火。且這個媒介還不能随意更換。因爲離開燧火,她就會死。
這麽一想,李月白覺得自己還真挺悲哀的。
另外一邊,宋天英搖了搖頭又歎一口氣後将自己的狀态調整了過來,笑着對李月白拱手道:“和姑娘相談甚歡。在下就此告辭了。”
離之前,他在剛才的畫上又添了幾筆。
添的幾筆算是落款。
李月白緩緩讀道:“北城瑞雪居分齋宋天英。”
“他是瑞雪居的人?”
李月白皺起了眉頭。
瑞雪居,在京城一直很神秘,表面上看它就做着典當生意。但李月白覺得,瑞雪居一定有着什麽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隻是目前而言,市面上關于瑞雪居的東西流傳的也很少。更多關于瑞雪居的事情,她覺得去問莫問清或是魏無名,才能問出點有用的信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