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更早之前他就攜帶了自己全家來到京城。不爲别的,爲的是在科舉上求個功名。可他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昨天發榜的時候,上面并沒有他的名字。
他雖有個舉人的功名在身。但在京城這地方,你若沒有背景,想要找個好差事并不容易。最終,他也隻是被安排在京城,去一些貴人家裏做個教書先生。
而曹永昌所居住的院子和旁邊李月白所居的行墨軒比起來就要小很多了。小小一個院子裏,隻有小半畝花圃,三間屋子。
且因爲文人骨子裏的傲氣,曹永昌起初居住到隻有短衣幫聚集的西城還是不樂意的。
但在今天早上,他發現在隔壁居住着一位白衣美人後,他心情頓時好了不少。早上那位美人會去龍嘯茶樓喝茶,他便也會跟着去。
回來時,他便會回憶她喝茶時的一舉一動,大到她喝過幾次茶,小到她長長的眼睫毛眨了幾次,他都記得。
當然,每每他如此,回家自是少不了被妻子一頓臭罵。她的那位妻子王氏也似乎是在提防什麽,隔三差五總是會以各種各樣奇怪的理由去李月白家。
她一副悍婦模樣。但在見到瘸腿的段劍安後卻被灰溜溜吓走了。
自從段劍安成爲順天府正式衙役班頭後,哪怕不穿衙役服飾,身上都帶着幾分酷吏的嚴峻。哪怕他面容清秀白潔,但隻要臉一闆就會讓一般人對他産生幾分恐懼。
終于。
矛盾的爆發點來到這天早上。王氏因爲少了一支钗子,于是插着水桶腰便在大街上罵了起來:“哪個天上的不要臉的?拿老娘的钗子去找外面勾欄裏賣的?還有的看着一身白衣白白淨淨,仗着有幾分姿色就胡亂勾引男人!要是讓老娘逮住了……”
說着,她回到院子裏提出一隻大公雞,一菜刀就砍去了公雞的腦袋。
在她背後,曹永昌則握着一隻玉钗藏在袖筒裏,遲遲不敢出聲。顯然,他也知道自己媳婦是個潑婦,惹不起。
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這玉钗怎麽着都要去交給李月白。
王氏則越罵越起勁,用染着雞血的菜刀敲着地皮道:“别的不說,我們街道上就有一個騷媚狐子穿白衣的,一副沒見過男人的一樣……”
話罵到這個份上,傻子都能聽得出來她這是在指桑罵槐罵李月白。
王氏越發來勁,甚至走到李月白家門前手舞足蹈跳了起來。
行墨軒中,在書房裏看書的李月白緩緩合上書,用兩根纖細手指夾起一旁棋盤上的一顆黑色棋子輕輕彈了出去。
嗖!
棋子帶起一抹殘影飛了出去。
外面王氏揮舞着菜刀還在手舞足蹈。
隻聽“铛”的一聲,那飛舞出去的棋子像是一柄飛劍直接斬斷了菜刀的刀刃,讓王氏的手裏隻剩個刀把。
眼見這一幕,王氏瞪大了眼睛一屁股跌落在了地上。但還不等她心神定下,緊接着斷了的半截刀刃又落下從她脖子上擦邊飛過,剛好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這一幕,也驚得她背後的曹永昌也呆愣在了原地,一時之間手裏握着的玉钗也落到了地上。
這時,有富貴街上的鄰居走到他面前開口道:“我說曹老哥,你來這條街是不是關顧着看姑娘,不去打聽打聽這地界什麽情況?話說回來這條街道你惹誰不好,你惹那位?你知不知道,那位木先生什麽背景?”
這人又把自己這些日子所看到的,加自己的誇大修飾後告訴了曹永昌。
曹永昌聽罷後,眼睛瞪的更大。想及這幾天那些行爲,隻覺是在刀尖上跳舞。這件事情以後的第二天。
曹永昌帶着自己一家提了禮物來拜訪李月白。
段劍安倒是客氣把他們迎進了門。
而曹永昌在見到李月白後,再無往日心猿意馬的心思,撲通就跪在地上賠起了不是。
倒是那位王氏,一個勁兒的誇李月白好看和俊秀。但她畢竟不是她的舉人相公,見識淺薄翻來覆去用的就是那幾個詞。
在李月白書房裏如坐針氈坐了半個時辰後,兩人馬上灰溜溜離去。見他們離開,黃逵罵道:“奶奶的,回頭讓段老二再去尋尋他們晦氣。”
段劍安現在是順天府的衙役班頭,尋常百姓最怕他這種酷吏。
李月白則笑着揮了揮手道:“算了。市井小民而言。”
當然,她倒是也沒有那麽大度。若是接下來曹永昌那個潑婦媳婦硬要生事,她不介意段劍安拉那潑婦去順天府的大牢裏體驗體驗十八般酷刑套餐。
……
嘩啦啦啦!
五月末的最後一天。
天近黃昏時光,京城又下起了雨。雨氣朦胧,讓各個街道看上去像蒙了一層霧一樣。
窗外,後院的竹林裏一連串的竹葉被雨打濕摩挲碰撞在一起“沙沙作響”。如果忽略到從井中竄出以陳可善爲首的那一連串黑發人頭,這景緻應該會很不錯。
李月白書房裏,燭光将房間照的通亮。閑來無事,李月白實在無聊便學會了下棋你。這會她正在和段劍安對弈。
而她剛剛才落一子放到棋盤天元的位置時……
咚咚咚……
行墨軒外響起了敲門聲。
一衆人前去開門。
打開門後,李月白則看到,隻穿了一件單薄衣服,顯露出凹凸有緻身材的楊淑站在門外。而她的手裏則提着一顆人頭。
她看向李月白露出一個凄美又慘白的笑容道:“我這種人,或許就不該去向往什麽愛情。”
李月白這時才注意到,她手裏提着的是樵夫的頭。
又不等李月白開口,楊淑緩緩道:“我找了個人去試探了一下他,結果他聽說我死後就能繼承我的資産,他就準備出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