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月白卻在他眼中看到了刻意壓着怒火。
仇師爺嘿嘿一笑道:“蘇莊主,這可不是銀子能解決的事情。除非……”
“除非什麽?”
“你跟我去出任典吏一職!不然嘛,我這便回去禀報童老爺調兵前來抄了你莊子!”仇師爺闆着臉說道。
蘇謹徹底變了臉色罵道:“去他娘的狗屁世道!去你娘的鳥朝廷!老子就是想要安分守己做個平頭百姓,也遲早要被你們給逼的造反!”
說着,他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仇師爺臉上。
也不怪蘇謹情緒如此激動……
站在李月白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她覺得蘇謹被這仇師爺逼到這個份上,再忍下去已經沒意義了。
因爲仇師爺給蘇謹提供的兩條路都是死路。
一條是要他要去出任典吏。
蘇謹要真這麽做了,必定會敗壞自己名聲,導緻他再想起義時,會沒有多少人支持他。且抛開這個不談,漲賦稅一事若是惹得民憤難平,縣衙那幫人必定會拉他出去頂罪,殺他給衆百姓洩憤。
就這樣蘇謹死了,還白白背了壞名聲。
另外一條就是他不去出任典吏,官府就會把私造甲兵、窩藏賊兵等各項罪名都強加在他身上,順理成章把他給滿門抄斬!
這兩條都是絕絕的死路,且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自然蘇謹就沒有再忍的必要了。
這個時候的他也隻剩下一條路——起兵造反!
同樣明白這個道理的黃逵也不再隐忍,脫下自己的臭鞋梆子,對着仇師爺嘴巴就是狠狠兩下,并且他罵道:“真以爲你黃爺不敢動你是吧!”
幾鞋梆子下去,當下就打的這位仇師爺鼻青臉腫,人也老實了不少。
蘇謹見黃逵下的都是死手,趕忙對他道:“黃兄弟,切莫打死了他!”
李月白似是看明白了蘇謹的想法,對黃逵道:“胖子收手吧!蘇老莊主留他,我想還有其他大用!”
……
一天以後,外面的風雪依舊沒有停。
梅雪山莊卻顯得格外熱鬧。
一時之間,數千人聚集在這裏!其中有的是蘇謹在莊子上圈養的武夫門客,如周慶之類。但更多的都是平日裏受夠了官府壓迫的平頭百姓!
大家一聚在山莊那片梅花林中,頂着風雪,額上或胳膊上纏上紅布,手中的碗倒滿酒齊齊看向了林子裏中央已經披上甲胄的蘇謹。
蘇謹手中同樣端着一碗酒,他将酒一飲而盡摔在地上後,豪氣沖天道:“諸位!非是我蘇某不做良民百姓!是這狗朝廷的鳥官欺人太甚!非要逼我造反!你們誰願助我?”
“蘇莊主仁義!我願!”
“我也願意!”
“我願!這鳥朝廷鳥世道我們一起反了它!”
一衆人振臂高呼,聲音此起彼伏,在梅花林裏久久回蕩!
随後他們學着蘇謹的樣子将酒飲下後把碗通通摔在了地上。
這天雖然是冷的,但這一刻衆人的心都是熱的!任那瓢潑大雪撒在身上,也渾然不在意!
目睹這一幕的黃逵對着李月白道:“木老大,瞧着這場景,我突然就覺得不冷了!”
“是嗎?我也這麽覺得。”李月白說着,潇灑端起手中的碗,将裏面的酒一飲而盡。
可心熱的同時,她又顯得格外冷靜。她明白,他們一行四個和蘇謹到底不是一路人……
一向對喝酒都顯得唯唯諾諾的書生段劍安也被這場景給感染,想學李月白潇灑喝酒,可喝來還沒幾口,就把酒給嗆到嗓子裏,扶着一旁的梅花樹吐去了。
“好!諸位與我同心!起義大事必然成功。”蘇謹哈哈一笑又道:“來人!将那個後官推上來!砍了他的狗頭!給我們助助軍威!”
仇師爺被人推了上來。
蘇謹接過一把鬼頭連環大刀當着衆人的面砍了他的腦袋!
血濺起三尺多高……
在這梅花雪地裏,顯得格外刺眼。
“兄弟們!擂鼓!助軍威!随我殺向朱辭去!”蘇謹将刀舉起,振臂一呼!
“殺!”
“殺!”
這一刻鼓聲,呐喊聲同時響了起來!
兩千人上下的隊伍浩浩蕩蕩向着朱辭縣去了。
李月白又飲下一碗酒,臉上染上一層紅意,雪白肌膚白裏透紅,那張雌雄莫辯的臉越發顯得美不勝收,她對着黃逵幾人道:“走之前,我去幫他們最後一把。”
她知道,蘇謹這些人的結局必定是飛蛾撲火……
但她還是想幫他們一把……
給他們一個鐵樹開花的結局,讓不可能成爲可能。
這一刻,她心中劍氣與豪氣縱橫,對于勢字決她似乎有了新的領悟。
她身後背着的琴匣中,幽骨似有所感響起嗡鳴聲飛了出來懸停在了半空中。
“諸位,容我先去打個頭陣!博個彩頭!”
話罷,她踏劍而上,青絲随風搖曳,衣帶飄飄,雙手負于身後在雪中以仙人之姿向南飄逸飛去。
身後,數顆梅花樹星星點點逸散出數朵梅花,也随她一同去了。
“這……這禦劍飛行,仙人之姿?”
黃逵看着已然南去的李月白,驚得半晌說不出話!
更不必說,蘇謹等人……直覺是遇到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