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曲君人淡如菊,如弱柳扶風,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她手裏提行李,一雙眼睛腫得像兩個小桃子……
弟弟曲哲一臉孤傲的神情,提着一個皮箱。
這位少爺現在的臉色和蒸汽機火車車頭一樣,漆黑。
胖子和曲管家見狀,連忙迎了上去。
曲管家自然是不會提行李的,這些可都是胖子這個新來的低等下人的活兒。
不過胖子可不光是一身肥肉,雙臂可是強而有力的,這點行李自然不在話下。
曲家兩姐弟對待曲管家和胖子的态度可謂迥異。
曲君雖然心裏哀痛,但是無論對看着自己長大的老管家還是初次見面胖子,都是和顔悅色。
胖子接過行李的時候,曲大小姐還不忘道了一聲“辛苦”。
曲哲則有些目中無人、眼高于頂的樣子,就連對年紀比自己父親還大的老管家都不假辭色。
曲家不是一般人家,家裏的轎車直接停到了月台上。
胖子現在是能者多勞,直接就成了雜役、搬運兼司機。
“家裏盡是些閑雜人等,哪兒能不出事?老頭子也是非得去搞那什麽救國會,那不自己沒事找事嘛?”
“要我說,甯波現在也不安全了,還不如趁早去港島,當然最好是去漂亮國……”
一上車後座的曲哲就開始說個不停。
“小弟,恒叔(曲管家)已經很操勞了,爹走了,他比你我還傷心,你就不要再這樣口不擇言了……”
曲君聞言秀眉微蹙對坐在自己身邊的曲哲說道。
大小姐的權威果然厲害,話音一落,整個車廂清靜了。
胖子從内視鏡裏瞟了一眼,後座的曲哲已經緘口不言。
而曲管家眼神中已然流露出寬慰之色……
胖子在曲家是十足的新人,肯定不能多話。
大戶人家規矩還是要的。
當即隻能是一臉肅穆,專心開車。
一個小時後,一行人到了曲家大宅。
宅子現在已經裝點得一派肅穆,讓人一看就心中一沉。
進了宅子,裏面到處是青紗白幔,靠着牆重重疊疊擺放着不少花圈,此外便盡是數不勝數的挽聯……
曲家正堂。
正堂現在已經改爲靈堂。
目光所及之處盡是黑白兩色。
空氣中盡是香燭和紙錢燃燒的味道。
耳邊不時傳來女子哀傷的哭泣之聲,正是曲夫人一身素服,跪坐靈前,正在悲恸不已,旁邊的老媽子正不住勸慰。
堂上正中挂着曲會長的黑白畫像,面容慈祥,仿若音容宛在。
看到遺像,曲家姐弟早已徹底破防,“噗通”一下跪了下來,眼淚如決堤洪水一般,奪眶而出……
待兩姐弟哭拜了一陣,情緒稍微平複,還是曲管家過來,讓家中仆婦過來,服侍少爺和小姐去後堂,更換了孝服……
胖子幫着忙乎了一陣之後,也和家中仆人們一起給曲老爺上了香、磕了頭。
眼見忙得差不多了,這時馬曉光也是一身素服登門了。
曲家的人要麽就在靈前守候,要麽就在忙乎,隻有胖子來接待馬長官了。
不過馬長官對這些虛禮并不在意,他過來正是找胖子的。
正堂旁邊的一處角落。
胖子悄聲對馬曉光說道:“這兩姐弟肯定沒問題,他們沒有動機,更沒有時間,畢竟是自己親老爹……”
“這是肯定的,不過還是得注意觀察曲家人彼此之間的關系,這種事情即便不是家裏人做的,也多半和家裏人有關。”
馬曉光點了點頭,認可了胖子的判斷,但是也不失時機地提醒他道。
胖子點了點頭,連連稱是,沒有和馬長官擡杠。
馬曉光則在一旁,遠遠地看着堂上衆人。
他皺着眉頭,腦子裏面轉着各種畫面,似乎感覺有些東西飄在那裏,若有若無……
想了一會兒,沒有頭緒,馬曉光沒有繼續糾結,從身上摸出煙盒,叼起了一支哈德門。
“長官,家裏仆人們的涉案當事人都找到了嗎?”
胖子見狀,連忙掏出打火機,趕緊一邊給馬曉光把煙點上,一邊關切地問道。
馬曉光沉聲對胖子道:“就是要過來和你商量這事情,苑幹事長、裝裱字畫的老師傅都找到了……唯獨那個鏡明先生不見了蹤影!”
“那不就清楚了?這個鏡明先生有嫌疑!”
胖子聞言,一下脫口而出說道。
“也不能這麽說……根據目前的口供和勘驗結果,鏡明先生走的時候曲老爺還活着,這人和苑幹事長一樣嫌疑目前看來不很大。”
馬曉光搖了搖頭,用一種不很确定的語氣說道。
胖子有些疑惑地接着問道:“那就是那個裝裱的老頭?”
“也應該不是……裝裱的秦老師傅走的時候仆人曲三聽到,曲老爺還和秦老師傅說了話……”
馬曉光臉上浮現出疑慮之色,更加不确定地說道。
“要麽就是這個曲三有問題,要麽就是這個姓秦的老頭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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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轉着眼珠子悄聲對馬曉光道。
“或者兩個人都有問題,但是初步懷疑老頭有問題的可能性更大,曲三我和老吳都問過了……他是曲家的老人了,他自己的所見所聞他也是實話實說而已。”
馬曉光玩味地對胖子說道,眼神則有些晦暗不明。
胖子了然地點頭道:“明白了,如果老頭有問題,怕是就是日諜的人,所以暫時要放着……準備抓上線?”
“你小子……說得對!你現在的任務是盯緊曲家,一則看看家裏還有沒有勾結外面的歹人,二則也是保護曲會長的家人,畢竟老人家爲抗戰出力不少!”
馬曉光對胖子的判斷再次表示了肯定,并悄聲交代了下一步的任務。
胖子鄭重地點頭答應,又提高聲音和馬曉光寒暄幾句之後,方才将其帶到堂上給曲老爺上香、行禮。
“請節哀……”
上香、行禮完畢,馬曉光走到家屬面前沉聲安慰道。
曲夫人和兩位子女自然是哭聲一片,還是隻能由曲管家出來招呼客人。
馬曉光見狀,連忙道:“老管家也請節哀,也要保重身體……貴府但有所求,隻管言語便是。”
馬曉光看着一臉憔悴的曲管家,堂上悲痛的氣氛,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沒有過多打擾,又安慰了曲家衆人幾句便出了正堂。
出來之後,馬曉光長長出了一口氣,跟着早已守候在廳外的胖子再次來到了書齋這邊。
這是今天來的第二個目的——複勘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