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呈璋有些急切地出聲問道。
“昨日傍晚，救國會的苑幹事長來過，不過夜裏剛剛一更……就是七點多一點吧，苑幹事長就走了。”
“今天一早，大概七時剛過，老爺的朋友，鏡明先生來了家裏，和老爺一起切磋書法……”
“不過沒待多久，上午九時一刻，鏡明先生就告辭了。”
曲管家雖然心中悲痛，但是做事條理還是頗爲清晰，當即便将昨晚開始，家中來客的情況一五一十向兩位特工做了報告。
“鏡明先生和曲會長很熟？經常過來？”
吳呈璋待曲管家說完，接着問道。
曲管家笃定地答道：“很熟，鏡明先生擅長書法，和老爺頗爲投緣，算是彼此經常來往的吧……”
“鏡明先生走的時候，曲會長在哪裏？”
吳呈璋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曲管家答道：“我當時不在書齋這邊，但是聽上午在書齋這邊服侍的仆人曲三說，曲會長當時把鏡明先生送出了書齋，二人還說了幾句道别的話。”
吳呈璋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下道：“曲三待會我們會問他……另外還有人來過嗎？”
曲管家繼續道：“最後就是南塘街‘抱古齋’古玩店裝裱字畫的老師傅來過，不過他沒待多久，在書齋裏面和老爺說了幾句話就回去了。”
“那個老師傅也是經常來？”
“算是吧，老爺隔三差五地就請那位姓秦的老師傅過來裝裱字畫。”
“後面就沒人來了？”
“沒有了，曲三一直到中午吃飯以後和新來的曲九換班，下午曲九誤打誤撞在進了書齋，又看到密室的門大開，這才發現了老爺被害……”
曲管家回答完畢吳呈璋的問題，想到下午驚聞噩耗的情形，不禁又悲從心起，雙眼不由得一下又紅了。
兩位特工見狀，連忙好言勸慰了老管家一陣。
等老人家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兩人便讓曲管家趕緊先去照應家中的事務……
接下來，馬曉光和吳呈璋又将仆役曲三和曲九叫來，仔細詢問了案發的前的情形。
詢問的結果不能說和曲管家說的一模一樣，也算是出入不大。
回去的車上。
車是甯波站的，一輛有些老舊的道奇“順風”。
這車外觀大氣，耐用性和維修便利性俱佳，倒是頗爲适宜的公務用車——滬市好多出租汽車就是用的這個車型。
“馬老弟，這事你怎麽看？”
吳呈璋一邊開車一邊向馬曉光問道。
對于馬曉光在曲家頗知進退，沒有越俎代庖的低調，老吳顯然是很滿意的，因此也就敞開胸懷，認真讨論。
“精心布局的謀殺！”
馬曉光也沒有遮遮掩掩，直接一語道出自己的判斷。
“怎麽說？”
吳呈璋聞言，并沒有出乎意料，隻是點了點頭，随即問道。
“雖然曲家暫時沒有報告有什麽财物損失，但是我估計兇手的目的多半是拿走了曲會長的重要東西……”
“東西被劫走的時候，多半兇手又趁機對曲會長不利，然後做了一些事情來混淆視聽。”
“而且屍體發現的時間在下午三點，警察局和我們的動作都已經不慢了，記者是怎麽會收到的風聲？”
馬曉光意有所指地對吳呈璋分析道。
“那誰有嫌疑？”
“都有可能……老管家、仆人、那三位客人，總之都有可能，另外警察局肯定也有人走漏消息……”
吳呈璋對馬曉光的分析顯然十分認可，沒有繼續發問，而是轉頭專心地開着車。
回到百丈街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胖子和黃成也已經完成了善後工作，早已等候在辦公室。
相互寒暄介紹之後，吳呈璋當即要求給兩位“欽差”接風。
這種禮儀人情不答應是不好的，兩人隻能勉爲其難又和老吳、俆緻和黃成去了一趟“狀元樓”……
夜裏。
狀元樓後巷的小院，甯波站安全屋。
“這不是一個一般的謀殺案！”
胖子聽完馬曉光講述的案情，摸着下巴也是一臉笃定地說道。
“哦？你也這麽看？”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兇手很可能是對抗戰不滿的人，不是鬼子就是漢奸……”
“當然也不排除家宅不甯，你老人家不是說曲家老爺和夫人不是老夫少妻嗎？”
胖子臉上浮現出和羅掌櫃一樣的八卦表情說道。
“你這死胖子，想象力倒是挺豐富……不過你這麽說起來，倒是不排除這種可能。”
胖子的話讓馬曉光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他從煙盒中抽出一支哈德門卻沒有點，拿手中玩味地說道。
……
翌日一早。
甯波火車站月台。
曲管家就到了甯波火車站，他一襲黑色長袍，似乎在向衆人訴說着自己心中的陰郁……
身後還跟着一名黑色短褂的胖大仆人。
對，這位仆人正是胖子。
二人是來接少爺曲哲和小姐曲君的。
昨晚馬曉光和胖子嘀咕了很久，越想越覺得這案子多半和曲家的人有關，所以當即決定進入曲家暗訪。
由于昨天吳呈璋和馬曉光已經在曲家人面前露了臉，因此不适合做潛伏工作。
這份重擔就不出意料地落在了胖子身上。
“嗚——”
伴随着一聲汽笛的尖嘯，杭城開來的列車“轟隆隆”地開進了車站。
一陣驚天動地的響動之後，列車喘着粗氣停在了月台前面。
各個車廂的門在列車剛剛停穩的一刹那，便“當啷”一下打開了。
車門一開便如開閘放水一般，車上的人群如潮水般湧了出來。
一時間喊聲、尖叫聲、小孩子的哭聲、列車員的吆喝聲……
各種聲音頓時響作一團，混在一起，讓人心裏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沖擊。
紛亂的月台，恍如這紛亂塵世的縮影。
随着戰事的逼近，杭城現在也已經岌岌可危，因此坐車的人比平日裏多了不知多少倍！
好在曲管家和胖子接站的車廂是頭等車廂，這裏的人雖然也是行色匆匆，但是卻并不像普通車廂那邊乘客那樣混亂不堪，秩序相對好上不少。
其實倒不是頭等車廂的人人品和素質比普通車廂高多少，主要是因爲這邊人少……
曲管家一臉地哀痛和焦急，不住地翹首向人流望去。
很快他和胖子就發現了自家的少爺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