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透,彪哥便讓李德福去找隔壁鄰居借了一輛獨輪手推車回來,并将事先預備好的那些銀條小心翼翼地放進一隻破舊不堪的木箱之中。
一切就緒之後,彪哥避開人群,挑了個僻靜無人之處,推着車子直接穿越來到清朝的外城胡同内。
等到了七寶齋門前,彪哥一眼就瞧見周老闆已經早早守候在此處。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互相拱了拱手,但并未開口說話,而是默契十足地将獨輪車停靠在一旁。
待周老闆仔細查驗過箱内的銀條無誤之後,他們又随着店小二一同前往附近的商票行,将這些銀條全部都兌換成厚厚的一疊銀票。
銀票到手,周老闆領着周俊生與彪哥邁步走進對面的山西商鋪。
起初,彪哥并未覺得有何特别之處,然而,當他們穿過前面那間看似平凡無奇的鋪面後,眼前所見卻令他大爲驚訝——這座院落竟是如此之寬敞宏大!院内各處皆精雕細琢、美輪美奂,建築風格氣勢磅礴,令人歎爲觀止。
經過三重門庭之後,一行人才終于抵達寬敞明亮的大堂之内。
此時大堂之内已經坐滿了人,被小厮帶到一處靠後地方,幾人坐下并無任何溝通,整個大廳裏面也是落針可聞,就在這樣詭異的安靜中,一場盛大的拍賣會開始了。
首先走上來的是兩名大肚翩翩的富商,隻見他們倆先是對着堂下一衆人先是一拱手,右邊的那位富商起身一笑說道。
“今天諸位能來捧場,本小店也是蓬荜生輝了,小老兒,本姓姜,大家厚愛叫我一聲姜老闆,也是諸位同道捧場,今天呢,我這也是受着管家所托,來做個陪襯,索性就不羅嗦了。一會每個人手裏會發去一個單子,這單子上呢,那就是有緣人的事了,一會我這小二會把單子收回,還請諸位襯托。”
待這番話講完後,衆人便瞧見四名小厮各自手持厚厚的一摞紙頁走了過來,并将其逐一發放到每個人手中。
彪哥接過屬于自己的那份,待展開後發現上頭竟密密麻麻地豎着書寫着許多繁體字。由于自身文化水平有限,他隻能勉強認出其中部分文字,而更多的則讓他感到雲山霧罩、不知所雲。
于是彪哥幹脆掉過頭去詢問身旁的周老闆,請對方幫忙解讀一下紙上的内容。
在周老闆耐心細緻的指點下,彪哥總算是弄清楚了這些字究竟代表何意。
原來,這張紙上羅列的乃是一個個等待填補的職位空缺。
而在紙張信息的末尾,則詳細注明了購買虛假官職所需支付的銀兩數目。
令彪哥困惑不已的是,竟然真有人願意花錢去購買這種名不符實的頭銜?這不就是活脫脫的冤大頭嘛!然而,經過周老闆在一旁輕聲細語的解釋說明,彪哥方才領悟到這所謂“虛官”背後隐藏的種種益處。
古人最在乎什麽呢?
自古士農工商,商人所處的地位在整個社會中往往是最低的,别看商人有錢,那是他們的社會屬性所緻,卻讓很多人看不起。
其死後,所建的陵墓呢,當然也的按照商人階級來。
所以對于一些富甲天下的商人來說,想生前要人五人六,死後要風風光光來說,光有銀子花那是不夠的,必須也的再某些方面有一個名号不是。
仕途對于這些大商賈來說,未必是好事,他們也不差那些刮地皮的錢,索性,就買個虛職,雖然隻是一個頭銜,但他再本地也能跟那些達官顯貴與風流文人說上話了,以至于在内心層面不至于低人一等。
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人脈投資,跟自己死後的價值投資了,甚至還有一些富翁給自己母親,妻子買個什麽诰命夫人頭銜,以至于彰顯其實力與孝道。
了解完這些,隻見四個小厮各拿着筆墨就站到了四周,隻見不時就有人招手,那小厮就走到其近前,遞筆過去。
“範兄,你看咱們預定哪裏?出多少兩?”
聽周老闆前幾天講過,這個标價基本上爲了不折這些買官者的面子,所以放的都是暗标,隻要他們把自己選定的官職用筆畫上,并在下面寫上自己準備出的價錢,然後就可以等了,自然過一會會有人叫你,如果一直沒人叫你。
那不好意思,恭喜你這個窮B落選了,這樣的投标方法好也不好,因爲彪哥他們根本不知道别人出的是什麽價格,以至于這樣投标很容易出現各種冤大頭。
但沒辦法,誰讓這些山西商人嘴大呢,彪哥也隻能轉頭跟周老闆研究起這官位的價錢來。
隻見周老闆拿着單子一邊看一邊輕輕搖頭。“今年剩下的沒有什麽好實缺,你看府台衙門,一個缺都沒放出來,現在放出來的基本都是縣官和一些五品,六品文職。這樣的哎。。。範爺你看,這上面,縣官,今年放出來的基本上都是苦寒之地,要不就是不安穩的邊疆之地,這一般誰能去?哎。。。您看這個,這個還不錯,不過南方這幾年不太平經常鬧革命黨,一個弄不好就人頭落地家破人亡的。。。”
聽了一會,彪哥也聽明白了,敢情今年的官位都被上面扣下了,剩下的不是風險大的地方,就是沒油水的地方,但沒油水這對彪哥來說影響不大,主要是。。。突然彪哥眼睛停在紙上一處名字上,移不開了。
隻見他倆眼一眯,用手指着一個官職。
“他。。。就他了。。”
周老闆低頭一看,海城縣縣令,正七品。
“範爺啊,這裏可是苦寒之地,而且這時代的奉天那邊可不太平,動不動就出胡子,殺人不咋眼,你不知道,朝廷去年派去的幾個知縣,沒一個好過的。。。。”
彪哥當然知道,他自己老家的曆史,這家夥比誰都清楚,這個時候的東北,遍地保安隊,民團和鄉勇隊,不說百分之八十是土匪把,也差不多都跟土匪有聯系,可以現在整個東北都已經糜爛,以官府那點統治力,估計就連縣城的大門都出不去。
但怎麽說,那也是本家啊,彪哥他就不信了,論流氓,這個時代,誰還能比他更流氓,再說他一個在職公務員,還能被一群小痞子給欺負喽?
也應該讓那些人嘗一嘗他正義鐵拳的滋味,一邊美美的想着彪哥一邊不斷點頭。
“周老闆,就他了,你看咱們出多少量合适?”
隻見周老闆想了想,起身借着尿道走了一圈回來後。
“最多一萬七千兩,上面說保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