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厮二話不說就要将自己活埋……
自己是宗室子弟啊,李唐皇族、皇親國戚,你房俊就算再是厲害,也不能這麽莽吧?
等到幾個親兵将一口棺材擡進來,李少康終于意識到危險,魂飛魄散,大聲疾呼:“二郎!越國公!使不得啊!這件事與我無關,我是被陷害的啊!”
房俊面無表情,親兵們便取來鎬頭、鐵鍬,乒乒乓乓在倉庫當中挖起坑來。
李少康手腳被捆,整個人像一隻蛆蟲一般蠕動,口中大叫:“房俊!你特麽瘋了不成?我是太祖皇帝的孫子,李唐皇室血脈,你敢殺我?不怕被抄家滅族嗎!”
然而房俊不爲所動,一句話也不說。
眼瞅着一個大坑已經挖了出來,幾個人将他擡起放進棺材,李少康終于頂不住了,渾身大汗淋漓,嗓子都啞了:“我說!我說!是襄邑郡王讓我這麽幹的……喂喂喂,房二伱特麽瘋了嗎?快放了我,求你了……嗚嗚……”
幾個親兵一起将李少康丢進棺材,蓋上蓋子,李少康的喊叫頓時小了,隻不過這厮在棺材裏做着最後掙紮,用頭不停的撞擊棺材闆,碰碰有聲,很是有勁兒。
房俊擺擺手:“放進坑裏,填土,埋了!”
“喏!”
棺材裏的李少康感覺晃晃悠悠被人擡了起來,整個人都瘋了,使勁兒撞着棺材闆,但是這棺材用料很足、很結實,頭撞得暈頭轉向卻損毀不了半分,等到渾身一震,知道被丢進坑裏,李少康放聲大叫,哇哇大哭、屎尿橫流。
然後聽着棺材闆碰碰作響,應該是有人在埋土……
這種幽閉的空間裏無力掙紮、侵入骨髓的恐懼,使得李少康整個人瀕臨崩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絕望無助填滿了這一方狹小黑暗的空間,李少康徹底崩潰。
親兵尋來一個凳子放在土坑旁,房俊坐了,撣了撣衣裳的灰塵,聽着棺材裏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才道:“打開棺材,将那厮弄出來。”
“喏。”
親兵們抹去棺材蓋子上的浮土,将棺材打開,隻見到李少康在棺材裏側身躺着,整個人渾身發抖,口中嘟嘟囔囔不知說些什麽,眼淚不受控制的流淌,褲子都濕了,騷臭味撲面而來……
忍着這股惡心的味道,兩個人跳下去将李少康揪了出來,這位宗室子弟整個人目光呆滞,顯然被吓傻了……
倉庫内的兵卒們都小心翼翼的偷瞧房俊,心裏發寒,什麽人才能想得出這樣懲罰人的手段?
太陰險、太缺德了,這李少康還算是膽子大,若是膽子小一些,怕不是當場就得給吓死……
房俊看着李少康一臉呆滞的模樣,也知道吓唬過了頭,道:“讓他清醒清醒!”
衛鷹上前,“啪啪”幾個耳光,然後一把薅住李少康的頭發将他的臉擡起,厲聲道:“二郎問你話,好好回答,不然當真就埋了!”
李少康終于回過神,眼淚再度流出,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祖宗诶,求你了,要問什麽你就快問吧,絕不敢有半字虛言。”
他快要吓死了,自會兒雖然重見天日,但他知道房俊當真敢将他活埋了,而且這碼頭就是房俊的地盤,如果将他埋在這裏然後将倉庫推倒,他就得永遠被埋在此處,誰也找不到他。
他怕死,但更怕死後不能葬入祖墳,得不到子孫血食供奉,孤魂野鬼在天地之間遊遊蕩蕩永世不得超生……
太可怕了。
房俊這才沉聲問道:“刺殺我家大兄,幕後主使何人?”
李少康回答飛快,生怕慢上一分會激怒房俊再将他丢進棺材埋了:“襄邑郡王。”
房俊蹙眉:“動機爲何?”
“想要激怒你,讓你與宗室發生沖突。”
“沖突之後呢?”
“我不知道,這件事是我祖父與襄邑郡王商議的,我隻是奉命行事,其他并不知曉。”
爲了不被活埋,他連祖父也出賣了……
房俊奇道:“可是我一旦被激怒,行事必然激烈,手段必然兇猛,你作爲負責執行之人,将要承受我的怒火……你憑什麽認爲我不敢殺你?”
激怒他,使得他與宗室發生沖突,進而與李承乾的嫌隙越來越大,這一點可以理解,也很是高明……但問題在于既然想要他李承乾的嫌隙越來越大,就必須見血,不殺兩個宗室子弟,以他的地位、功勳,李承乾又豈會阻攔?
而既然要殺宗室子弟,首當其沖便是刺殺房遺直之人,李少康又爲何親自出手且行迹敗露?
自相矛盾了,除非李少康甘願舍身飼虎、殺身成仁,用他的命促使這件事的成功……
若是如此,李少康此刻就應當“慨然就義”,而不是吓得屎尿橫流。
李少康定了定神,忽然破口大罵:“我恁他娘李神符!他派來的死士,讓老子帶着吓唬一下房遺直,誰想到他居然打算真的殺了房遺直?這還不算,他還故意洩露行藏将老子丢出去,老子被他坑死了啊!這老王八蛋不得好死……”
房俊被吵得腦仁兒疼,沖着親兵揮揮手,親兵上前再度将李少康的嘴巴堵上,然後在李少康恐懼至極的眼神之中,又給丢到棺材裏。
不過這回沒有蓋蓋子……
……
轉身走出倉庫,寒冷的空氣迎面而來,天上紛紛揚揚落下來雪花,房俊長長吐出的一口氣迅速凝結成一道白練,最終消散在寒夜之中……
不得不說,李神符對于他的底線掐得很準,算透了他最在乎的就是家人。
一旦房遺直當真被刺殺,他盛怒之下肯定将押解到長安的李少康殺了報仇,使得整個宗室對他的聲讨掀起滔天巨浪,那等情形之下,李承乾也必須有所表示,以便于穩固宗室。
他與李承乾的矛盾将不可彌合,然後他被李承乾徹底疏遠,權力不再,而李承乾也将失去他這個最忠誠的肱骨之臣,爲了穩固朝堂不得不借重于宗室的力量。
很歹毒、但是很高明的算計,算是一樁陽謀。
既然如此,他又豈能讓李神符失望呢?
隻是不知李承乾能否經得住這一次的考驗……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回頭叮囑那幾個水師兵卒:“留在此處看着那厮,如果他的家人來接人,就讓人帶走。”
“喏。”
房俊走向戰馬:“上馬,咱們回城,去找李神符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