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部被捅了一刀,曳莽急忙調轉馬頭往回跑,邊跑邊罵:“孽子!吾乃你的兄長,居然行此悖逆之事,與畜生何異?”
拔灼在後邊打馬狂追,罵道:“放你的屁!誰特麽知道你這個野種是你娘跟誰弄出來的,這麽些年忍着你也夠了!現在父汗被你害死,老子就剁下你的腦袋,告慰父汗在天之靈!”
……
兩人一個追一個跑,很快就跑出河道範圍,眼看着進入曳莽陣中。
兩邊的戰士盡皆不明所以,一頭霧水的看着兩位王子一前一後追逐,心說這怎地一見面就吵起來了?
直至拔灼将手裏的長匕首用力擲出,狠狠的紮進曳莽的後心,曳莽的身軀在馬背之上重重跌落,雙方兵卒這才反應過來。
這出人命了呀!
“轟”的一聲,雙方兵卒立即向着中間跑,又豈是曳莽這邊的兵卒,眼看着曳莽墜馬,頓時一個個盡皆紅了眼,發足狂奔!
拔灼擲出匕首正中曳莽的後心,見到其墜馬,策馬上前自馬背上躍下去,探手将深深插在曳莽後心的匕首拔出來,然後一腳踩着他的後心,一手攥住他頭上發髻,鋒銳的匕首在脊柱的骨縫之間狠狠往下一按,便順暢的切了進去,再猛地一用力,整個頭顱便被割了下來。
将曳莽的首級拎在手裏,拔灼翻身躍上馬背,沖着狂奔而來的曳莽部衆大喝道:“曳莽陰謀篡位,殘害大汗,現在已然授首!爾等皆乃薛延陀之戰士,當銘記大汗之恩義,豈可被小人蒙蔽,一錯再錯?速速退下,等吾将爾等合兵一處,再反攻唐軍,将之驅逐,重振薛延陀,吾鐵勒部人世世代代雄霸漠北,稱王稱霸!”
曳莽的部衆奔到近前,見到首級被拔灼淋在手中,頓時都慌了神。
又聽聞拔灼的言語,說曳莽爲了篡位謀害了夷男可汗,一時間進退失據,不知該如何是好。自然也有曳莽的忠心追随者,紅着眼珠子奮勇沖鋒,誓要爲曳莽報仇雪恨!
拔灼乃是薛延陀軍中悍将,如何會懼怕?
當即迎着就沖了上去,戰在一處。
曳莽率領的兵卒連番大戰被唐軍打得丢盔棄甲惶惶然有若喪家之犬,士氣早已低迷至極點,此刻曳莽被殺,沒了主心骨,誰還會傻乎乎的跟着拔灼帶回來的精銳部隊大打出手?
隻是半盞茶水的功夫,那些個曳莽的忠心追随者便被屠戮一空。
“放屁!大汗将可汗之位傳于大王子,乃是吾與契苾可勒親眼所見,大王子臨危受命,率領部衆逃脫唐軍之追殺,如今卻慘遭兄弟弑殺!拔灼,你這等禽獸不如之行徑,就不怕遭受天譴麽?”
梯真達官被幾個兵卒死死摁住,兀自破口大罵。
他悔呀,他恨呐!
怎地就沒有再勸一勸曳莽,來一個先下手爲強?
結果圖謀拔灼的性命不成,反而被拔灼給殺了……
拔灼一手拎着曳莽的首級,上前兩步走到梯真達官跟前,瞅了瞅他,得意說道:“雖然恨不得一刀宰了你這條老狗,不過如今正是薛延陀存亡繼絕之危急關頭,隻要你匍匐在吾腳下,心甘情願的稱呼一聲大汗,吾便饒你不死。”
“呸!”
梯真達官狠狠吐了一口濃痰,罵道:“老夫追随大汗一生,曆經戰陣無數,其實怕死之人?你殺兇篡位,所有鐵勒族人都不會蟄伏于你,終有一日要自食其果,被别人砍下頭顱,屍骨棄入高山,受到秃鹫啄食,生生世世永受折磨……”
拔灼大怒!
這詛咒實在是太狠毒了,他忍不住一腳踹在梯真達官的嘴上,一口牙齒盡皆崩碎,混着一口鮮血吐出來,梯真達官口不能言,在地上掙紮,卻依舊雙目充滿恨意。
拔灼怒從心頭起,老子好心招攬你,你卻這般詛咒于我?
你不是咒我死麽?
那就讓你先死!
梯真達官被拔灼揪出來扒光了衣物,殘忍的來了一個“五馬分屍”,肢體被馬匹扯碎,血淋淋的髒器遺落在雪原之上,那種殘酷暴戾,使得所有薛延陀族人盡皆沉默。
心有餘悸。
彙聚在龍城附近的都是薛延陀的族人,如今夷男可汗生死不知,大王子曳莽被殺,突利失在千裏之外,縱然有些人心中不服,可是除去承認拔灼的可汗地位,又能如何呢?
曾經雄霸漠北的薛延陀已然屢受重創,如今存留下來的勢力絕對不能再被削弱,否則那些以往被薛延陀壓制的部族便會趁勢而起,将壓迫重新還給薛延陀。
和則強,不和則弱。
弱肉強食就是草原上的規矩,别談什麽正義邪惡,在冰天雪地的環境下能夠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拔灼拎着曳莽的頭顱,策馬來到祭天祈神的祭壇之前,接受所有薛延陀族人的朝拜,成爲新一任的薛延陀可汗。
隻是他這個可汗雖然眼下志得意滿,但是即将面對的大唐軍隊狂風驟雨的進攻,那才是真正的考驗。
是阖族滅亡,亦或是反攻勝利,注定了薛延陀乃至于所有鐵勒諸部截然不同的結局……
*****
郁督軍山腳下,薛延陀的牙帳被唐軍攻破,如今已然成爲房俊的臨時官邸。
帳外寒風呼嘯,帳内溫暖如春。
一壺熱茶,幾碟子各式幹肉做成的肉脯,房俊與契苾何力對坐,小酌一杯。
用手指拈了一塊肉脯送入口中緩緩咀嚼,然後飲了一杯熱茶,啧啧嘴,契苾何力贊道:“這種肉脯味道甚美,最重要是風幹之後能夠長時間的保存而不變質,想來必會受到江南那些個附庸風雅的文人騷客歡迎,即便是閨閣中的少女,亦能領略一番漠北風味,豈能不趨之若鹜?二郎‘财神爺’之名果然名副其實,随手點撥,便是一條發财的捷徑,了不得,愚兄受教了!”
一見面,便送上這麽一樁幾乎等同于撿錢一樣的生意,即便契苾何力從未與房俊打過交道,現在也不得不笑呵呵的跟房俊推杯換盞、稱兄道弟。
房俊哈哈一笑,擺手道:“草原乃是契苾将軍的根基,在這裏要多少牛羊肉就有多少牛羊肉,隻需稍微加工一下,便可輕易做出各式風味的肉脯,行銷大唐各地。當然,這等小買賣契苾将軍定然不會放在眼裏,若是将軍有意,回到長安之後,不妨多多走動,也琢磨琢磨生财之道。”
對于契苾何力這個人,他是非常好奇的。
這人出身鐵勒的契苾部,後來投降大唐,那當真是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對李二陛下誓死追随絕無二志。李二陛下也對得起他,即便是被薛延陀俘虜,亦是頂着朝堂輿論堅持認爲契苾何力不會謀反,事實證明果真如此。
大唐頗多戰功卓著的胡将,契苾何力未必是其中最厲害的一個,但絕對是忠誠度最高的一個。
在大唐,他依靠皇帝的寵信身居高位,在漠北,他身後的契苾部使得即便是夷男可汗這等枭雄亦要以禮相待。
妥妥的成功人士,到哪裏都混得開!
這樣的人,豈能不好生結交一番?
契苾何力聞言,雙眸頓時一亮,當即道:“二郎此話當真?”
房俊願意結交他,他更願意結交房俊!
誰不知道房俊就是太子殿下座前的第一号“鷹犬”,最是忠心耿耿,一手匡扶太子殿下坐穩了儲君之位。隻要将來太子登基,房俊立馬水漲船高,宰輔之首的那個位置遲早是他的!
更别說房俊的生财之道天下聞名,若是能夠沾光賺一筆,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