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雨之後,侍女打來溫水,臉兒紅紅的替夫妻兩個清潔了身子,又備上香茶糕點作爲宵夜,這才躬身退走。
武媚娘嬌喘細細,媚眼如絲,如同一隻軟骨蛇一般膩在房俊懷裏,枕靠着寬闊強壯的胸膛,濕漉的秀發披散在房俊肩頭,一直春蔥一般的纖纖玉手在胸膛上劃着圈兒……
房俊惬意的仰躺着,一手枕在腦後,一手環過美人肩頸,感受着暴風雨過後的甯靜安适。
“唉,妾身剛剛估算了一下,這一次的賀禮怕不是得有十幾二十萬貫……”
“啪!”
“哎呦!”
雪白的臀兒被拍了一記,武媚娘嬌嗔:“爲何打我?”
房俊沒好氣道:“你這人得是有多财迷?剛剛還要死要活的連連告饒,這會兒便又鑽到錢眼兒裏去了,俗不可耐!”
“哼哼!是呀,妾身沒讀過書,是個俗人,哪裏及得上郎君文采絕世,隻關注夫妻敦倫那等人間正道?”
“嗯?爲夫是否可以認爲這是在嘲諷?”
“妾身哪裏有那個膽子?剛剛不過是說了一句妾身受得住,便被你這根棒兒戳得死去活來……”
房俊低下頭,便見到一張如花似玉的妩媚嬌顔似嗔似喜,紅唇輕吐,魅惑衆生,便手臂使勁,将武媚娘向上提了提,吻住她的紅唇,大手則肆意遊走。
武媚娘先是柔順的反吻,倏地眼眸睜大,一臉驚慌,八抓魚般死死纏住房俊的身子,使得他不能随意動作,柔聲哀求道:“好人,饒了我吧,真的受不住……”
房俊見她不似作僞,這才作罷。
相互擁抱依偎着,靜靜的體會着心靈契合的美妙滋味……
良久,武媚娘柔聲低語道:“郎君,謝謝你……”
“嗯?”
房俊不解,“你我夫妻,何用言謝?再說,因爲什麽事?”
武媚娘小腦袋往房俊的頸窩拱了拱,悠悠說道:“自然是我那兩位兄長之事……郎君非但沒有因爲這兩個混賬而嫌棄妾身,反而一切都順着妾身的意,郎君真好。”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女人是沒有人權的,所有的道理都不适用于女人身上,她們天生便是附屬品,甚至于乃是财富的一部分,即便是金枝玉葉亦是如此。
當然,諸如房陵公主、高陽公主這等剽悍的勇于擺脫世俗的束縛敢于打破禮教所拘謹的一些,沖破一些桎梏去尋找自我的超越時代的存在,是超越了道德底線的……
别說什麽武氏兄弟的所作所爲與武媚娘無關,隻要他們是兄妹,那麽武氏兄弟的所作所爲就必然要武媚娘去承擔。甚至于若是武氏兄弟再過分一些,甚至會成爲武媚娘被休掉的理由……
能夠如同房俊這般将之徹底分割,武氏兄弟是武氏兄弟,武媚娘是武媚娘,這是極爲罕見的。
武媚娘不知道這是房俊深受前世道德世俗的影響,隻是單純的認爲此乃因爲房俊對她的寵愛,所以包容她的一切。
房俊輕笑一聲:“你我夫妻一體,便是注定的緣分。佛說‘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而你我能在芸芸衆生之中相遇相識結爲夫妻,這又得是多少次的回眸、多少次的擦肩而過?緣分既然來了,那邊是上天注定之意。”
“二郎……”
這世間的女子哪裏聽聞過這般情話?即便是心志堅韌如武媚娘,亦是顫着聲音情緒翻湧,心底愛意滿溢,情如烈火,主動奉上香唇,恨不得将自己嬌柔的身軀狠狠的揉進愛郎的胸膛裏……
*****
次日一早,春光明媚,逗留江南許久的孔穎達返回長安,并且未曾第一時間返回家中,而是與聿明老頭徑自來到房府。
房玄齡趕緊洗漱寬衣,帶着房家子弟親去前門迎接。
将人迎到正堂,分别落座,房玄齡笑問道:“仲遠兄自江南回京,何以不先回府上,反而第一時間趕到寒舍?”
孔穎達風塵仆仆,不過精神頭兒倒是不錯,聞言自懷中掏出一大卷圖稿,放置在面前的桌案上,看向房俊說道:“老朽乃是被令郎這一份學院的設計圖稿折磨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實在是一日都在江南待不下去,故而不得不返回京師,想要當面讨教。”
房玄齡将圖稿接過,随意翻了翻,便即恍然。
這份圖稿房俊畫出來之後,第一時間便拿給他看過,請他指點。怎麽說呢,房玄齡看過之後蹦出口中的第一個詞便是“異想天開”,第二個詞則是“癡人說夢”……
孔穎達攤開圖稿,瞅着房俊說道:“老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隻想問一句,你這還是學院嗎?”
一張張圖稿,一處處院落,一座座風格迥異的建築,占地面積幾乎達到半個長安城,由昆明池畔直到附近的圭山,地勢由低至高将方圓十裏之内盡皆容括其中。
這是何等的規模?
這哪裏是建築一座學院?分明就是一座新城!
聿明老頭也插話道:“前些時日老朽去江南處理一些俗務,拜會孔兄之時得見這份圖稿,即便以老朽之見聞閱曆,亦不得不歎爲觀止。不過二郎是否好高骛遠了一些?若如此規模的建築盡皆是如同東西兩市那般橫平豎直磚頭水泥堆砌的千篇一律的建築,老朽姑且相信能夠建成。”
說着,他伸手從那一卷圖稿之中抽出一張,粗糙的手指點了點上面一座橫跨潏水的大橋,一臉不可思議:“可是你這圖稿之中所有的建築皆各具特色,尤其是這座大橋……老朽不懂,一座跨度超越三十丈的大橋,橋體全部由鋼鐵建成,鐵索斜拉……怎麽可不坍塌?即便不會坍塌掉,單單這一座橋,所需鐵料便是個天文數字,且必須是精鋼打制,煉制鋼鐵需要多少年?建造這座橋所需的錢财又是多少?”
孔穎達拍了拍這些圖稿,老眼之中滿是憧憬惋惜之色,歎息道:“二郎之才華,的确冠絕古今,若是這麽一座融合了太學、講武堂、雜學、醫學、甚至是星象的學院當真能夠建成,足以流芳百世,彪炳千秋!”
繼而,他擡起眼,無奈說道:“然而這樣一座精美龐大的學院,所需要靡費錢财幾何?所需要耗費人力幾何?所需要建築時間幾何?全部都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始皇帝萬裏長城固然将匈奴擋在漠北之外,不能長驅直入進犯中原,卻也因此耗盡國力二世而亡;隋炀帝開鑿運河溝通南北,的确是宏圖偉業功蓋千古,卻也導緻民怨沸騰社稷傾覆。别說什麽千秋之後功罪自有後人評說這種傻話,這一座學院固然沒有長城運河那般可以直接動搖國本,但是也必然導緻國力空虛,政事堂不會答應,陛下更不會答應!”
如此浩大之工程,所需人力物力簡直難以計數,即便是将整個國庫填補進去都嫌不夠,稍有不慎便是覆國之禍,誰敢支持?
一盆一盆的涼水兜頭澆下,孔穎達的眼睛看着房俊透露着無奈,可他的大手卻始終在圖稿之上婆娑着……
誠然,無論萬裏長城亦或是大運河都足以稱得上是覆國之策,兩個強橫一時的超級王朝因而覆滅,可是誰能否認萬裏長城的雄邁闊壯,誰能否認大運河的碧波遼闊,誰能否認那直叙胸臆的千秋偉業?
若是當真能活着見到這座學院建成,哪怕在學院裏教上一天書,即便是死了亦會溘然長逝,一世無悔。
房俊正襟危坐,聽着孔穎達和聿明老頭一條一條的述說着這座學院不可能建成的理由,可是他感受得出,其實這兩人心中卻一直希冀着房俊能夠說出一個将他們一起駁斥的理由,能夠讓這座空中樓閣真正實現。
否則,本已緻仕歸鄉不問政事的孔穎達何必風塵仆仆的返回京城?雲遊天下一心追尋天道的聿明氏何以這般執着于凡塵俗事?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城堡,寄托着夢想和榮耀,以及妥協與征服。
房俊微微一笑,說道:“這些圖稿,在下花了兩個晚上畫出來,可是預想中的完工時間,卻長達二十年,甚至更久……”
孔穎達和聿明老頭甚至包括看過圖稿的房玄齡在内,盡皆瞠目結舌。
如何宏大之構想……隻是畫了兩個晚上?
房俊悠然續道:“而且諸位不知道的是,這一座學院其實沒有你們想的那麽重要,哪怕隻是建成一天便徹底毀去,在下也不會有多麽心疼。在下所在意的,隻是它建造的整個過程,以及這個過程當中所遇見的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