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殿下才多大點兒,就算是喜好女色,你也不能這般肆無忌憚的污言穢語,有失體統。
長孫無忌也有些惱火。
他今日将關隴集團的新生代子弟聚齊,就是想讓這些年輕人跟李治好好的相處關系。
可是這窦家到底是怎麽回事?
居然派來這麽一個口無遮攔的酒囊飯袋!
你是來聯絡感情的,還是來壞我大事的?
王敬直年紀大,性子也沉穩得多,聞言蹙起眉頭,語氣不悅道:“德藏賢弟,慎言!”
他是好心,已經看到長孫無忌流露出來的不滿之色,想要勸阻窦德藏一番。
可窦德藏哪裏聽得勸?
反而眉梢一挑,看向王敬直道:“王驸馬何出此言?在下又沒有說錯什麽,何用慎言?不是在下吹牛,這關中八百裏秦川哪裏不是窦家爲所欲爲的?玩弄兩個村婦而已,又沒有讓殿下娶回去敕封一個王妃婕妤,有何不可?話說你王驸馬一本正經的,怕是府中侍女也不知被你禍害了多少吧?食色性也,你能風流快活爲何卻阻止在下帶着殿下去玩兒?咱們老大别說老二!”
王敬直差點氣個倒仰!
這特麽就是一個棒槌呀,比房俊那個棒槌還要招人恨!
我這是爲你着想呢,你以爲激怒了長孫無忌是鬧着玩的?你們窦家就算是外戚,可是比起人家長孫無忌這個外戚差出去何止十萬八千裏!
真真是喂狗不成反被咬……
唇紅齒白的于勝此時勸阻道:“二位何必争執?玩耍自然是無妨,隻是現下京兆府衙門磨刀霍霍,家中千叮咛萬囑咐勿要多生事端,還是安穩一些的好。殿下要出來玩,好玩的事情多着呢,何必去觸房俊的黴頭?”
他對房俊是心有餘悸。
年前碼頭上的那一幕依舊時不時的在腦海中泛起,當時房俊那種嚣張到極點狠戾到極點的氣勢完全将他吓住了。這哪裏是纨绔子弟之間的鬥氣?簡直就像是戰場之上面對敵人一般的殘酷……
而且你窦德藏在渭水之上座船被房俊撞沉差點淹死,兄長窦德威又被房俊給廢了,你哪裏來的勇氣還敢在房俊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爲?
當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麽……
窦德藏臉色難看起來,瞪眼看着于勝說道:“他房俊管天管地,還能管人拉屎放屁?渭水之上隻是一場意外而已,某乃是堂堂杞國公嫡支,将來是要承襲國公之位的,他房俊難道還當真敢将某弄死不成?”
沒錯,在他看來渭水之上不過是意外,當真将自己弄死,房俊是不可能有那個膽子的。
自己可是杞國公的繼承者!
他房俊是個啥?
小小的侯爵,現在還被削了……
而兄長窦德威則不然,既然不是國公的繼承者,又惹到房俊的妾侍,被房俊教訓欺辱一頓自然不足爲奇。
堂内諸人都對窦德藏這般嚣張嗤之以鼻。
房俊那厮管你是不是什麽國公的繼承者?
就算你現在就是國公,照樣有一百種方法收拾你,那家夥連親王都不怕,你個不顯山不露水的杞國公算個屁啊……
當真是無知者無畏!
韋大武和侯莫陳镬面容陰沉,始終不曾說話。
沒有人比身爲房俊下屬的他們更能感受到房俊的嚣張強勢,侯莫陳镬的遭遇擺在那裏,使得他們愈發清楚房俊發起飙來的時候是如何的蠻不講理、膽大包天!
令狐铤則頗有些同仇敵忾,不忿道:“若非仗着陛下愛護,他房俊焉敢如此嚣張?挖墳掘墓,實乃強盜匪寇之行爲,寡廉鮮恥至極矣!且目無尊長性情粗鄙,房家更是一群潑婦,蠻不講理瘋瘋癫癫,不可理喻!”
衆人對他的言語倒是頗爲同情。
令狐德棻被房俊的小妾武媚娘撓得滿臉桃花開之事早已風傳關中,市井之間茶餘飯後屢屢将其因爲談資,嘲諷譏笑自然不在話下,令狐家的聲譽受到極大影響。
且不管你有理沒理,被一個婦人撓成那樣,首先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李治如坐針氈,渾身都不舒服。
你們來就來吧,有舅父引薦,咱也無話可說。可是好好的這怎就變成了房俊的批鬥大會?
斜眼看着長孫無忌,發現舅父的臉色亦是非常難看,便想起那位至今生死不知、行蹤杳無的表兄兼前任姐夫長孫沖來。心道房俊得罪的人果然數不勝數,至今依舊官路亨通,也不得不稱之爲一個異數了……
就在堂中幾位關隴集團的年青俊彥盡情譏諷诋毀房俊之時,一個内侍急匆匆進來,先是看了一眼長孫無忌,繼而來到李治面前低聲說道:“殿下,京兆尹房二郎前來賀壽……”
堂内頓時鴉雀無聲。
剛剛還叫嚣着要房俊好看的窦德藏緊緊閉上嘴巴,侯莫陳镬和韋大武下意識的微微張嘴神情緊張,令狐铤活動一下身子極不自在,便是王敬直一張臉也瞬間僵硬……
于勝則冷眼旁觀,心中驚歎。
人的名樹的影兒,“房俊”兩字就像是有着無窮威力,剛剛還嚣張嘲諷的衆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于勝贊歎一聲,大丈夫當如是!
李治一張青澀的笑臉亦是難堪至極,瞅了瞅堂内諸人,然後看向長孫無忌,哀求道:“舅父,這個……要不稚奴出去偏廳會見房驸馬?”
對于房俊,他心中是又敬又畏……
不知爲何,房俊與兕子和小幺極爲親近,對他卻是頗爲疏遠,見面之時甚少有親密的笑臉,要麽繃着臉教訓幾句,要麽黑着臉不屑一顧。
他現在與這些關隴集團的年青一輩見面,盡管是舅父暗中操作,可是一旦被房俊見到難保會叱責自己幾句。說到底,現在父皇與房俊同關隴集團勢成水火争鬥不休,自己反而趁着壽誕之時私會他們的對頭……
李治便有些心虛了。
長孫無忌眉毛一蹙,不悅道:“稚奴何必擔憂?堂中諸位皆乃大唐忠貞之士,又非是敵國奸細,便是見上一見,又有何幹?他房俊不過是一介驸馬、區區府尹,稚奴乃是帝皇貴胄,何必如此驚懼?你便安坐此間,讓那房俊前來觐見便是,毋須躲避。”
李治苦着臉,無可奈何道:“既然如此……就這麽辦吧。”
内侍便轉身出去相請房俊。
堂内氣氛因爲長孫無忌的話語稍稍緩解。
想想也是,就算那房俊再是嚣張,咱們同是大唐臣民,有沒有作奸犯科,何必怕他呢?何況還有趙國公長孫無忌坐在這裏,任那房俊如何跋扈也得有所顧忌吧?
脊梁便一個兩個的都挺直起來……
堂外傳來腳步聲,有内侍特有的尖細嗓音響起:“房驸馬,殿下有請。”
房俊醇厚的嗓音道:“有勞。”
未幾,一個健壯敦實的身影自門口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