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遠在南方的淮河流域,與崔、李、盧等家族的交情就沒那麽深了。
到了孝文帝改革時,太原王氏重返故鄉已有三代,孝文帝強令鮮卑貴族改漢姓,同時又給各門閥排序列,太原王氏重新回到第一序列。《資鑒》記載“魏主雅重門族,以範陽盧敏、清河崔宗伯、荥陽鄭羲、太原王瓊四姓,衣冠所推,鹹納其女以充後宮。隴西李沖以才識見任,當朝貴重,所結姻連,莫非清望,帝亦以其女爲夫人。”
可見在當時,隴西李氏還要排在太原王氏後面……
除了太原王氏的嫡系發展順利,在南北朝時期,還有許多冒充太原王氏的人,也給太原王氏在隋唐時期的影響力加分。
這些冒充太原王氏的人中,有一部分其實是匈奴與烏桓後裔。這部分人從東漢時期就生活在并州,漢化之後,就冒姓王。烏桓與拓跋鮮卑的關系錯綜複雜,拓跋鮮卑早期與烏桓通婚頻繁,這部分人在北朝是有一定實力的。
還有個“中山王氏”的自稱是太原王氏的旁支。其祖先王軌,據說是祖上是太原王氏子孫,永嘉年間避亂去了涼州,北魏統一北方,就随了北魏。王軌在北周出将入相,深得北周武帝的器重,曾是權力中心的一員。到了唐朝,這“中山王氏”出了六七個宰相,煊赫一時。
還有個叫王韶的,也自稱是太原王氏之後。王韶仕宦于北周、隋朝,是隋文帝的重臣。
在北朝時期,但凡是姓王的,隻要是存在操作空間的,都想着法子要往“太原王氏”的金字招牌上靠。
這些人的祖先真正是誰?鬼才知道……
但太原王氏也并不澄清,任誰突然多了一門富貴遠親,想必也不會拒絕吧?
而那些挂靠了“太原王氏”招牌的人,自然希望它越來越好。
這一切所導緻的結果就是——如果大家都希望你越來越好,你想不好也難呀!
這位晉王妃王氏這一支與唐朝皇室系舊親,唐高祖李淵之妹同安大長公主是王氏的叔祖母?,而王氏的母親魏國夫人柳氏的叔母是唐高祖的外孫女。因此王氏出身顯赫,既是西魏重臣的後裔,其父母兩族亦都是唐朝皇室的姻親,可謂關隴集團的中堅力量。
當然,世上沒有永久的巅峰,起起落落浮浮沉沉才是永恒的定律。
又有誰能想到如今根深葉茂的太原王氏在晉王李治登基之後作爲外戚臻達家族榮耀的巅峰,卻又在武媚娘與關隴集團的鬥争中徹底敗下陣來,遭遇前所未有之打擊?
至于李治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房俊不知道。他隻知道李治最後坐視關隴集團慘遭失敗煙消瓦解,一手扶持他上位的長孫無忌也被武媚娘徹底鏟除……
李承乾走到前邊負責講幾句祝詞,吳王李恪又走了過來。
“羨慕你現如今執掌京兆府能夠幹一番大事,用胸中錦繡盡情描繪這如畫江山。”
英姿挺拔風神俊朗的吳王殿下顯得有些落落寡歡,頗爲失落。
房俊知道這位胸中有所報複,回到京城就有如飛鳥入籠折斷雙翅,有志難舒、壯心難籌,失落郁悶在所難免。
便說道:“整日悠閑自在,飲美酒睡美人,這有何不好?”
李恪瞪眼道:“這與混吃等死又有何區别?”
房俊譏諷道:“殿下可知混吃等死就是在下最大的理想?不僅僅是在下,這世間又有多少人在爲了讓兒孫能夠過上混吃等死的日子而艱辛奮鬥?”
李恪不滿道:“休要诳我,難道你不能混吃等死的過日子?”
房俊道:“的确,依靠我爹的權勢自然可以,但是我兒子呢?我孫子呢?房家就算再是受寵亦不過一時,等到聖眷不在,誰知道房家是哪個?所以我得堅持奮鬥,一刻不能懈怠。而你不同,你的子子孫孫都是龍子龍孫天皇貴胄,混吃等死才是你們應該保持的狀态,非得要壯志得籌大展身手不負此生,那才是取禍之道。”
本來你這位“賢王”的名聲就足夠讓人忌憚了,在加上身體裏的前隋血脈,現在又不甘寂寞,你讓别人怎麽想你?
再親的兄弟、胸懷再寬廣的帝王也受不了啊!
李恪負手長歎道:“這道理本王焉能不知?隻是郁結在胸猶如塊壘,郁郁難舒啊。”
房俊無語。
這位就是沒事找抽型的,啥都明白,可就是想不明白……
王氏祖宅鑼鼓喧天,親朋好友歡聚一堂,他們簇擁着迎親使團,雙眼放光的看着站在人前英姿飒飒俊朗秀逸的晉王殿下。在目前這個階段以及未來一段可以預期的時間内,這位剛剛成爲王氏女婿的天潢貴胄就将是整個王氏以及關隴集團的政治中心,王氏将會把所有的資源都傾注在晉王殿下身上,圍繞着他來進行一系列的利益訴求。
這個訴求未必就是推動晉王殿下參與争儲,當然如果時機允許也不是不可以全力一搏,若是僥幸扶持晉王榮登大寶君臨天下,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事實證明,曆史上的太原王氏的确因爲集合整個關隴集團的實力扶持晉王李治上位而獲得豐厚的回報,簡直就是賺翻了!
可是誰又能想到,正是眼前這個溫文爾雅俊朗不凡甚至有些青澀的晉王殿下,在登基之後便利用武媚娘将關隴集團一腳踹下神壇,徹底跌入深淵?
而繡樓之中的那位新娘,更是被武媚娘削斷四肢塞進酒甕……
當然這隻是傳說,并未見諸于史書,事實上這種事情也不太可能發生。但房俊想起那位兇手現如今正是自己貌美如花的侍妾,就不由自主的打個寒顫。
調教武美眉的任務,任重而道遠啊……
婚禮有條不紊的進行,直到新娘上轎,晉王殿下騎着高頭大馬走出王氏大宅,早已備好的買自房家店鋪的鞭炮便被點燃。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驚天動地,一股股火藥将大紅的炮皮子暴烈撕碎之後綻放出刺鼻的硝煙,火紅的破碎炮皮子愈發增添了喜慶的氛圍。
整個王氏大宅所在的安善坊人山人海,早已被前來圍觀的群衆堵塞得水洩不通。沿途路口皆有十二衛兵卒把守維持秩序,以防有人沖擊迎親隊伍。
回到太極宮,算是婚禮正式開始,各種禮儀規矩愈發繁瑣,卻沒有了傧相什麽事兒。這算不算新娘進門,傧相上牆呢?
房俊自嘲幾句,樂得清閑,被獨孤謀拉着,跟着幾位驸馬躲到太極宮不遠的一處偏殿躲清靜。一進門兒,便被獨孤謀拉着坐到床邊,請教生育之法。
房俊一妻一妾一同有孕的事情早就傳遍京師,畢竟對比那些朝廷大佬來說,房俊的話題性更強、風格更突出,但凡有關他的事情總是傳播的特别快。
無論房二郎又升官了又發财了亦或又倒黴了又被陛下揍了,大家表示全都喜聞樂見……
獨孤謀子嗣艱難,幾年前曾與安康公主誕下一名麟兒,可惜未曾足月便夭折,夫妻兩個痛不欲生,自此之後雖然加班加點努力播種,卻是再無動靜。
在“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的年代裏,沒有子嗣是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獨孤謀的祖上本就不是真正的獨孤家血脈,祖輩皆是一脈單傳,到了他這一輩若是無子,豈不是絕嗣?
若是當真如此,獨孤謀死後那可是連祖墳都沒資格埋進去,因爲他是獨孤家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