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還是靜悄悄的,重重的呼吸聲綿長而規律。
李拂衣擡頭望了眼頭頂上那輪明亮的月,正散發着柔和的光輝。
嘴角泛起一抹微笑,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切收拾停當,按理說他應該感到疲憊。
可坐在床邊好一會兒,還是重新坐到了桌邊,把從最後一個櫃子搜來的一應物件都取了出來。
那内門弟子的衣物,細細看來,确實屬于紫辰劍宗的标配。
無論是布料、紋樣還是整體樣式,都與宗門的對得上。
隻是在一些細節上,比如領邊的多了一條細細的紫色鑲襯布條,倒與他目前所穿的服飾有所不同。
這套校服的肘部和膝蓋等部位磨損極爲嚴重,内襯的防護陣法顯然已經耗盡能量,失去了效力。
李拂衣檢查完校服,又細細得把所有東西都過來了一遍。
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個破損的錦鯉錦囊上,陷入了沉思。
師尊也說過,他那枚錦囊是他阿娘親手制作的,這些年來師尊的錦鯉錦囊從不曾更換,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在少數。
再看向其他的物件……
難道!
鬼域的那個什麽老祖,在打師尊的主意!
一股怒氣湧上心頭,他啪得一掌呼在旁邊桌子上。
蜷縮在角落的魅魔被突如其來的響聲吓得一跳,它畏畏縮縮地靠了過來,剛想狗腿幾句,就瞥見了桌上那個錦鯉錦囊。
【诶?這不是主母的錦囊嗎……怎麽破了啊?】魅魔驚訝不已。
李拂衣這是轉性了?
還是說失手把他心肝寶貝師尊的錦囊給弄壞了?
(你也覺得很像?)李拂衣聽他這麽說,把錦囊完整的一面翻過給魅魔看。
魅魔湊近了,仔細端詳了一番,【主人您說像?這個難道不是?】
【細看起來還真是像,隻是這一隻舊的多。】
墨铮的錦鯉錦囊确實與衆不同,作爲一個德高望重的掌教仙君,從懷裏掏出這麽一個圓潤可愛的錦囊,确實引人注目,讓人印象深刻,難免要多瞧兩眼。
所以魅魔對它,也算是印象深刻。
(不是。那個洞府的櫃子裏發現的,這些都是。)
有了猜測的方向之後,李拂再去看鞋子、腰帶之流,都覺得跟師尊的身形十分吻合。
他心中暗忖,眉頭緊鎖,(這些都跟師尊的對得上,鬼域似乎在打師尊的主意……)
魅魔恍然大悟,【哦~難怪主人沒把這些東西交出去,是爲了避免其他人誤會啊。】
白天的時候,魅魔親眼看到李拂衣将各種靈石、寶器、典籍……毫無保留地通通交了出去,還暗暗心疼了好久呢。
沒曾想,李拂衣也有私藏的時候。
隻不過人家在乎的是他師尊,而非各色珍玩、典籍、靈藥或者法器罷了。
李拂衣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物品上,眉頭緊鎖。
現在這些東西,雖然被他藏起了起來,但有一就有二,難保鬼域聯盟的人背地裏又仿制出三四五份來。
此事關系到師尊,他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想到這,他看向了一旁的魅魔,(你去廟鎮,跟着他們摸回去,若有什麽異動,立刻來報。)
又補充道:(特别是那些暗地裏跟鬼域有過接觸的人!)
(若是想要往師尊身上潑髒水,必定會借他人之手。)
魅魔立刻應道:【老奴曉得了!這就去幫您看着他們去。】
說完就一溜煙的從門縫飄了出去,積極的不行。
這可是個肥差,那個雜毛混血種吃得賊好,他這一去定能混個肚兒圓。
李拂衣則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物品上……
可盡管翻來覆去反複檢查就那麽幾樣,再怎麽寸寸地打量,也沒什麽新的發現。
倒他手腕上那顆不起眼的白痣引起了他的注意,讓他突然想起還有凰一送他的那個什麽……冰雪琉璃境。
轉眼即逝的十五年讓整個局勢大變,鬼域聯盟的勢力膨脹得令他擔憂。
他想要保護師尊萬全,多一份助力再好不過!
觀那凰一已然是殘魂卻依舊氣勢驚人……
若是能有冰凰一族的助力就好了。
對,那枚蛋!
就從錦囊裏拿出那枚晶瑩剔透、一絲紋路都沒有的水晶蛋出來,捧到眼前細細的把玩起來。
先是最常見的,滴血認主。
李拂衣刺破指尖擠出幾滴血滴在蛋上,卻隻見血珠順着蛋的光滑表面滑落,沒有絲毫停留,更别提吸收了。
接着,他嘗試向蛋内注入仙力。
可即便他将仙力凝聚到蛋的表面,仙力也未見絲毫減少,仿佛這蛋就是個普通死物,對他的仙力毫無反應。
……
但凡李拂衣能想得到的,他都嘗試了一遍。
可那水晶冰凰蛋,舊如同一個普通的玻璃球,半點反應也不給。
回想起凰一的話,李拂衣意識到這枚蛋恐怕不是那麽容易孵化的。
否則強大如凰一也不至于賭咒立誓,也要求他收留這枚蛋了。
隻得作罷,把蛋塞回錦囊角落裏丢着去。
還是先把冰雪琉璃境煉化了,看看到底是個什麽了不得法器吧。
若是能夠提升修爲,倒也算是得用。
他重新回到床上,盤腿坐下,阖上眸子開始專心煉化冰雪琉璃境。
在搖曳的燭光下,桌上的瘸角香爐默默地吸收了濺落其上的血珠。
突然微微一顫,仿佛什麽蘇醒了一般,香爐身上的灰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桌面上那些尚未幹透的血滴,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似的,緩緩地向香爐移動,最終全部被滲進了爐體,消失不見。
它在桌面上微微懸浮了片刻,似乎正貪婪得渴望着更多血液。
甚至連一件幹了的血迹都不放過,嘗試着想要吸收,最終徒勞無果……
它猶豫地對着李拂衣入定的方向凝視似的靜了許久,最終似還是緩緩落回到原來的位置,再次變得靜止不動。
這詭異地一幕,正全身心煉化冰雪琉璃境,抵禦極緻嚴寒的李拂衣渾然不覺。
他的整人就像是一尊玄冰雕刻的塑像,散發出來的寒意,瞬間讓屋子裏溫度驟降到冰點以下。
床邊茶壺都被冰得裂開出一道貫通上下的裂縫,露出已然成了冰坨子的茶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