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出了院子,朝着廚房快步趕去。
小泥爐上大師姐的藥還煨着,過會兒就該加苦參和黨黃了。
往日在天澤峰上的日子過得飛快,現在終日彌漫着一股子苦澀的藥味,花劍堂隻覺得時日是那樣的漫長。
好想念師兄和錦兒師姐。
要是師兄在,他一定會變着法的做點心,哄得師尊把藥喝得幹幹淨淨的。
一想到錦囊裏已經斷貨了的薄荷糕,花劍堂就發愁。
師尊要是再這樣一次隻喝一半,這傷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好全啊?
一邊想着一邊垂頭喪氣地往廚房靠近。
擡頭竟然看到廚房裏有人影攢動!
立馬加快步伐小跑着靠了過去,但一想到那日發生的事情,他又猛地頓住了腳步,傳到窗外屏息朝裏偷望。
“小花?我做了雞湯就快好了,想喝嗎?”林沫苒一手拄在桌上,眉眼彎彎地透過窗戶看着他。
“大師姐?你怎麽起來了?”
當看到裏面的人是林沫苒,而不是李拂衣的時候,花劍堂先是松了一口氣,又一陣失落壓制不住地湧上來。
他急忙把托盤往桌上丢,找了凳子扶着林沫苒讓她坐下。
“嶼白師叔交代過,讓你靜養,大師姐你怎麽就爬起來了?”
林沫苒看着剩下了一半有餘的湯藥碗,眼裏閃過一絲了然。
低頭一笑,再擡頭時眼裏全然是打趣,“我躺着這久,渾身發酸,想着我們小花辛苦就自己來等藥喝。”
“可惜我不知道這兩味藥材什麽時候放進去,否則等你回來藥罐子我都洗幹淨了~”指了指放在小泥爐旁邊的苦參和黨黃。
“所以就……隻能做碗雞湯解解饞了。”
微微冒着熱氣的大鍋,已經有些微微的肉香跟着飄散出來。
花劍堂經她提醒,立馬拆開紙包,把它們倒進藥罐裏,又用碗舀了一整碗水加進去,抓起蒲扇朝着小泥爐送了幾下風。
“别扇了,火力足足的。”
林沫苒拉着花劍堂,兩人并排坐在長凳上。
一人看着小泥爐,一人看着大鍋。
整個廚房不似往日那般整齊地一絲不苟,倒不是說髒亂,隻是碗筷、鍋鏟……什麽的常找不着。
總覺得是欠缺了什麽的感覺。
“大師姐,真的是錦兒師姐傷的你和師尊?”花劍堂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林沫苒點點頭,學着師尊的動作拍了拍他的肩膀。
“錦兒……她是被愧蚩控制了,不是她故意的。”
花劍堂默默地聽着,忽然眼神朝着廚房門口陰影處飄了一下,又很快的把視線挪回到小泥爐上。
就聽林沫苒問他:“小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很爲難吧?”
“其實我也很爲難……”
花劍堂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安慰大師姐的好。
身爲大師姐的林沫苒自愈力超強,還不等花劍堂想好說辭,她倒是反過來安慰起來。
“如果錦兒她現在回來,我也許、可能……會害怕她。”回想起那日所遭遇的,林沫苒仍然心有餘悸。
當然不僅僅是她自己身軀、皮肉上的疼痛,更多的是李錦兒說得那些關于師尊的颠話。
那些她從未曾想過,卻被李錦兒深深惦念、且爲之瘋魔的事情。
以至于她醒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認師尊是否安好,而不是自己怎麽樣了,更不是詢問李錦兒下場如何。
得知師尊已經轉危爲安,其他的反倒并不是那麽重要了……
看着小師弟花劍堂這幾天蔫了吧唧,苦哈哈的,林沫苒覺得:
“我們天澤峰的所有人,都整整齊齊的才好。”
似乎是爲了肯定自己的話是的,她還跟着點了點頭。
“所以,小花不必爲難的。”
花劍堂視線再度往門外瞥,發現陰影裏已經沒人了。
忽然沒由來得問了句:“大師姐可是做了什麽夢?”
林沫苒被問得蒙圈,“不曾有夢到過什麽,我們修仙問道之人很少有夢。難道小花師弟你經常做夢?”
花劍堂見她一臉驚奇的看向自己,堅決地搖頭,“我瞎問的。”
指着大鍋那越來越少的熱氣,“師姐,你是不是水放少了?”
“該不會燒幹了吧?”
林沫苒一聽,哪裏還顧得上夢不夢的,她一次炖了三隻雞呢!
“快快快!掀開開開,我好像真放少了!你再往裏舀三碗水先……”
李拂衣仗着魅魔加持的隐身模式,悄然離開了暖意盎然的廚房。
眼眶有些濕潤,手裏拎着的油紙包悄然得藏進了錦囊裏。
這是他原先打算帶給花劍堂的,現在……
他不敢給了。
他怕花劍堂問他:
什麽時候回來?
他和李錦兒還回不回來?
到底是不是裏錦兒傷的林沫苒和師尊?
……
他甚至連見他一面的勇氣,都一下沒了。
隻是有些狼狽的逃離廚房,不去看滿身是傷,行動都有些遲緩的林沫苒。
原本,他就想這樣逃離天澤峰的。
可回想到那剩了大半碗的湯藥,卻怎麽也做不到就這樣離去。
腳步不由自主得就朝着墨铮的住出去靠近,站在窗外看着墨铮迎在窗上的身影,久久不能動彈。
直到屋子裏傳出一聲長長得歎氣,“李拂衣啊李拂衣……你們到底在哪裏啊……”
“怎麽就這麽跑了呢……”
“哎……這下真是想幫,都不知道咋辦了……”
李拂衣聽着,眼眶再度紅潤,隻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師尊和大師姐了。
他原以爲阿姐做了這樣的事,而自己爲了救阿姐不管不顧的就這樣離開。
宗門上下、乃至于仙盟都會指責師尊教徒無方,大師姐和師尊必定要恨死他們了。
卻沒想到,他們非但沒有咒罵、埋怨,反倒都在爲他們擔憂。
魅魔眼見着李拂衣轉身要逃離天澤峰,那叫個着急。
{主人,他們都不怪你了。你快進去,跟你師尊坦白吧。}
{有他的幫忙,救你阿姐要容易得多啊。}
李拂衣忽然整個人一僵,魅魔還以爲自己的話終于說動了他。
卻隻見李拂衣屏息凝氣,連呼吸都一滞,目光緊緊地盯着門那邊。
墨铮的房門忽然從裏面打開,他從裏面探出頭來,左右四處都張望了一番。
最後才悻悻地退了回去,重新關上房門。
門裏傳來一聲幾近呢喃的嘀咕:“我怎麽覺得剛剛有人在盯着我?難道是錯覺?”
“算了算了……早點睡吧……”
“這幾天貧血……精神都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