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上人行如織,摩肩接踵。
“糖葫蘆~香甜的靈果糖葫蘆~吃了孩兒更聰慧咯~”糖葫蘆小販的叫賣聲和記憶中一般無二。
孩子們興奮地拉着身邊大人的手,東瞧瞧,西看看,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聽到糖葫蘆的叫賣聲,便不由自主得就靠了過去。
他曾經也是這樣的,姐姐耐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十次裏能有七八次得逞。
其實這靈果糖葫蘆酸的很,隻是普通的酸果子裹了層糖衣罷了。
李拂衣成年後再次吃的時候,差點沒直接給吐了出來。
但在幼年的記憶裏,卻一丁點酸味都沒有,全是糖殼的脆甜味兒。
女人們三五成群,讨論着哪家的法衣更漂亮,哪家的飾品更精緻。
男子們則聚在茶攤和酒肆裏,談天說地,交換着各自聽來的宗門見聞。
李拂衣孤身走入東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卻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控制,自然而然地向兩邊分開,給他讓出一條寬裕的通道來。
他路過的時候,周圍人交談的聲音都會刻意壓下音量來。
周圍的小販和行人,盡管各自忙碌着手上的事務,卻也不自覺地被他吸引,紛紛投來好奇和敬畏的目光。
他一襲深紫色及地法衣,銀色精緻發冠,通身的氣勢淩厲無比。
哪怕大家都不知道李拂衣的身份,可就憑他這鶴立雞群得往那一站,人們看見他遠遠地就讓出道來,免得沖撞了貴人。
玲珑鎮設有紫辰劍宗的駐地,哪怕是市井小民,也是有些見識的。
偶有不谙世事的孩童沒見過這樣打扮的人物,張嘴就要問身邊的長輩,也及時被止住了聲音。
這跟記憶中的東街,一樣,好像又不一樣……
李拂衣機械的往前走着,路過一家又一家認識的或不認識的店鋪。
近千年的歲月,抹去太多的東西,哪怕東街看似一切如舊,可總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就像他李拂衣,再也不是肆意在街道上亂竄,偶爾冒失了還會被小二啐上幾句的小小孩童了。
身邊人對他的恭敬和忌憚,令他深刻的感受到了:哪怕是自己也變得不一樣了。
忽然前面傳來一陣熟悉的嗓音,帶着屬于年輕少女獨有的潑辣勁頭:“我爹都說了今天沒有柏盛丹了,你們明天再來吧!”
一群圍着她的人嗡嗡的說着什麽,似乎是想要讓她通融通融,自家孩子着急要用。
“真沒了。”少女臉上頗爲無奈:“我爹連給我留的那份都沒保住,剛剛那位大嬸買走的真是最後一瓶了。”
說得口幹舌燥,幹脆站到一邊的長凳上:“各位各位,這眼見着各派的試煉就要開始了。各家都想要買柏盛丹鞏固修爲,可我爹爹他日夜不停也就這能煉制這些。”
對着烏壓壓圍着藥鋪的衆人拱手:“除去老主顧訂下的,每日能夠拿出來賣給大家也就那麽些。”
“大夥明天早些來,好不好?”
衆人見少女說得滿頭是汗,藥鋪門口站着的憨厚醫修也連連點頭稱是。
隻好唉聲歎氣得散去了,心下惦記着明日一定要早一點來才行。
畢竟這女娃說得也沒錯,每年到了這幾個月柏盛丹都緊俏得很,家家藥鋪皆是如此。
女娃見衆人散去,大大得舒了口氣,從長凳上跳下來。
撣了撣凳子上的灰,才把長凳還給湯餅鋪子的老闆。
風風火火得向着藥鋪門口的醫修說:“爹咱也回去吧,娘該等着咱們吃飯了。”
“明天這柏盛丹一賣完,咱就把醫館給關咯!這都多久了,天天這樣……”噘嘴撒嬌,一副小女兒模樣。
憨厚醫修刮了她的鼻子,滿臉寵溺得用袖子給她擦着額頭的汗。
“天下父母心,這柏盛丹隻是輔助罷了,圖個安心而已。”
“爹~那你還把給我留的那份也給賣了!爹你都不疼我了,我要跟娘告狀去。”
見女兒噘嘴,好脾氣的醫修連連哄着進了藥鋪。
李拂衣就遠遠地看着這幅父慈子孝的融洽畫面,視線上移,正是吳桐醫館。
“……姐姐……”帶着顫抖的稱呼多少年沒有再叫了。
那臉龐雖然稚嫩,多了絲天真活潑,古靈精怪,可那就是姐姐的臉。
姐姐真的重生了……那!
師尊!!
“唔……”李拂衣捂着胸口,一種難以名狀的疼痛感在心髒中翻騰。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細密的汗珠也從額頭上滲透出來。
一個踉跄,原本挺拔的身姿逐漸搖晃起來,最終實在是難以支撐隻得用左手撐着地面,才勉強單膝跪倒在粗糙的石闆街面上。
右手掌心緊緊貼着的胸口,一陣陣絞痛從深處湧出來,讓他本能的屏息閉眼,低垂着頭。
“你沒事吧?我爹爹是醫修,讓他幫你看看吧?”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李拂衣擡起頭,正是重生的姐姐帶着她爹。
醫修憨厚得笑着說:“我是吳桐醫館的東家吳揚,師從藥仙府,可否讓小可幫您看看?”
“……多謝……”忍着痛,李拂衣強撐着站起來。
吳揚攙扶着李拂衣走向吳桐醫館,裏面的年輕夥計很是有眼色的迎出來幫着扶了進去。
……
吳揚把完脈卻沒有開藥,對着李拂衣說:“氣急攻心,一時出了點岔子,小問題。”
“隻需要運行心法幾個周天便能理氣順力,您就在這兒打坐吧。我這就去關上門,爲你守着。”
他女兒聽了立馬出聲抗議:“爹!娘還等着呢。”
吳揚安撫她:“蓉蓉你先去後院陪你娘用飯,爹一會兒就來。”
還從袖子裏拿出個油紙包塞給她:“給你買的白糖糕,别讓你娘瞧見咯。”
“去吧去吧,爹一會就來。”
吳蓉蓉這才歡歡喜喜的捧着油紙包,朝着後院去了。
吳揚一回頭,發現李拂衣還沒有開始運氣打坐,反倒是看着他們,以爲他有什麽要交待的。
“可有什麽其他需要?若是需要護法我讓人去駐地傳個話。”剛剛扶着李拂衣的時候,他就看到挂在那腰間的紫辰劍宗的腰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