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口的台階尚且沒有爬完最後一階,就着急地禦劍直上九天,轟得一下就打開防禦陣法。
瞬時之間紫辰劍宗被結界那若隐若現的法文所籠罩,以主峰爲中心方圓三山九十九峰,直至山門外的最後一節台階,統統被與外界隔絕開來。
因爲事先沒有任何通知和預告,不少恰巧正在出入的弟子陡然被開啓的法陣所阻隔。
山門處一時間起了一陣小小的喧鬧之聲。
這麽大的手筆自然是立刻驚動長久窩在仙府、洞窟、寶洲裏修煉的長老、峰主們。
再用神識稍稍一窺,發現掌教正立在當空之中,紛紛禦劍趕到淩鋒仙君身旁詢問。
本以爲是出了什麽大事,亦或是有那不怕死的妖孽魔障拼着一死想要沖破魍魉地宮撈人。
可還沒開口問出隻言片語,就聽掌教頒下谕令。
“紫辰劍宗聽令:即刻起,遍尋寒霜仙君。有發現者立即來報!”聲音響徹整個紫辰劍宗,連帶着靜谧的幽獸谷底都蕩漾着回聲。
一隻脖頸挂着小鈴铛的雜色灰兔子如夢初醒似的從地洞裏鑽出來,絲毫不懼怕洞邊的各種仙魔猛獸,如入無獸之境般得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扒拉了幾下略有些癢癢的長耳朵,才慢悠悠的開口:“什麽事情那麽大的動靜?聽着像是那個狗屁掌教的聲音?”
一衆仙魔猛獸紛紛向它行禮,才叽叽喳喳地彙報起來。
雜色灰兔子十分懷疑,自己是剛剛扒拉耳朵帶進了泥巴,才導緻聽覺出錯:“你們說的是寒霜仙君跑了?狗屁掌教開了防護大陣找人?!”
仙魔猛獸們有志一同的點頭,灰兔子這下連扒拉耳朵都顧不上了。
原地火急火燎的跳了三下,灰眸灰發的少年憑空出現。
嘴裏還不住地念叨:“壞事了,壞事了!林沫苒那個瘋婆子交代我幫她盯好這師徒倆,這下壞事了!”
“我得回去報信,要不我哥得幫着她把我皮扒咯!”手伸到胸前衣襟裏好一陣翻找,才摸出五六七八塊玉牌來。
玉牌長得實在是差不多,灰兔少年急得滿頭是汗,都沒有找到要尋的。
“你們幫我看看,哪一塊是紫色的?”
實在是沒辦法,兔子天生視覺弱,能看到的是五彩斑斓的灰色、藍色和黃色。
再加上他又是個不學無術、不思進取的,至今沒能完全脫離本體進階。
實在看不出哪塊是他瘋婆子嫂嫂給他的玉牌。
好在身邊好些個仙獸沒有這個毛病,立馬幫他找到了那塊——就被他單獨捏着,右手上的紫色玉牌。
“我走了!啥時候回來嘛……不知道。”
“你們幫我把兔子洞堵嚴實,别讓人給占咯哈,我要是回來還得住的。”
捏碎紫色玉牌的同時就化作一道光直直的突破防禦大陣,快速的沖入雲層消失在衆獸們的視野裏……
他不知道的是,因爲他的這一舉動引來了淩鋒的目光。
百八十年沒有人迹的幽獸谷底因爲衆多弟子湧入而猶如鬧市,他的小兔子洞也被淩鋒第一時間給掘了個底朝天。
……
藥仙府的小侍從們遠遠的就看到:他們二少像是屁股着了火似的連滾帶爬往後院沖,見怪不怪得紛紛加快腳步離遠些。
免得待會兒殃及池魚,被光華仙君罰去和二少作伴。
不是他們沒有情義,實在是……
二少忒能惹光華仙君生氣了。
兩人一鬧起來,難保就有人被牽扯進去。
之前就有過小侍從路過被二少拉着作證,結果被光華仙君押着丢進試煉陣法裏整整三個月才放出來。
雖說經過試煉之後制藥功力大有長進,但那是被二少硬生生逼出來了……
其過程,真真的不足爲外人道也。
都說長嫂如母,偏偏他們藥仙府的當家夫人——光華仙君和二少就是個例外。
兩人的關系極難形容……
你說相看兩相厭吧?
光華仙君當初可是因爲有人拿二少本體取笑,直接沖去把人頭發都給剃了。
雖說回來二少照樣也被剃成了秃子,逼得他老實在藥仙府窩到頭發長出來才肯出門。
你說相親相愛吧……
教訓的最兇的就是光華仙君了。
二少自從有了嫂子之後,那是連府主兄長都不怕了。
有事沒事就跑去府主處,躲避嫂子的諄諄教導。
時日久了衆人也學乖了,都會提前避開,省得遭了魚池之禍。
左右藥仙府對于門人、侍從從無苛待,修煉上也是盡力培養。
缥缈界的十個藥宗裏面就有七八個出自仙藥府,可見并沒有必要冒着被霍霍的風險去博取培養的機會。
侍從們避走的間隙裏,灰兔二少已經沖到了後院他嫂子仙府門口。
猶豫得在門口走了還沒一個來回,就被女聲叫住。
“小灰灰,你又偷偷跑回家了?丹藥磕完了,還是零嘴沒有了?”
林沫苒披散着頭發,嘴裏叼掉了塊缺了個角的桂花米糕。
打着赤腳,就這麽大大咧咧的拖着仙袍坐在二樓窗口朝下對着小叔子嚷。
那是半點沒有仙門女仙君應該有的儀态、風度。
“嫂……嫂子!我回來不是因爲這些!壞事了!”灰兔二少今天壓根沒有心思和林沫苒玩鬧,急的連連在原地跳了三下。
林沫苒直接從二樓窗戶躍下,腳并沒有着地而是懸浮着,猶如穿了雙無形的鞋子一般。
“怎麽?幽獸谷底難道進了什麽厲害獸?你被欺負了?”
說着自己都笑了:“按照李拂衣那死脾氣,應該恨不得把幽獸谷底封起來才對。怎麽可能會有新獸啊?”
灰兔二少連連擺手,簡直就要手腳并用了:“不是不是!是你叫我盯着的那個寒霜仙君,他跑了!現在狗屁掌教正在漫山遍野找他呢!”
“什麽!小師弟離開紫辰劍宗?”林沫苒臉上的笑意都斂去,“小灰灰你有沒有聽到關于我師尊的消息?或是魍魉地宮走失囚犯的消息?”
灰兔二少茫然的搖了搖頭,心裏卻虛妄得很。
誰叫他一直窩在洞裏睡覺,要不是淩鋒仙君的聲音傳進幽獸谷底,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呢。
“狗屁掌教開了防禦大陣,所要找的人也隻有寒霜仙君而已。”
林沫苒思索了片刻,還是拿出一個刻了醜陋小貓咪的玉牌輸入法力。
不一會兒玉牌裏就傳來花劍堂的聲音:“師姐。你找我?”
林沫苒聽到花劍堂聲音依舊穩妥,語速還是這麽不快不慢,立時安心不少:“嗯,聽說你從紫辰劍宗離家出走了?”
雖然心底裏還是非常擔憂師尊,但是她嘴上卻半字未提。
“離家出走?呵呵。”花劍堂輕輕地笑起來,這讓林沫苒猶如見了活鬼。
她這個小師弟小時候還是個正常孩子,越長大就越四平八穩,連帶着笑都是暮氣沉沉的。
何曾有過像此刻這樣——鮮活且充滿情緒的時候?
“離家是真的,出走也是真的。離家出走麽……算不上。”花劍堂收起笑意:“師尊死了,那就不是家。”
“你胡說!”林沫苒突然怒喝:“花劍堂,咒自己的師尊死那是欺師滅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