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完電話,陳從貴笑了一下,心想陶任華嘴上說歡迎,心裏邊怕是一點都不想看到他,巴不得他們督導組趕緊走。
陳從貴之所以要提前給陶任華打個電話,主要是想自個下午貿然過去會撲空,再者,提前給陶任華打個電話也是起碼的尊重。
時間一晃到了下午三點多,陳從貴來到省大院,作爲督導組的組長,陳從貴在省大院裏出現,當即吸引了一些目光和注意。
陶任華辦公室,聽到動靜後提前在辦公室門口等待着的陶任華,一看到陳從貴的身影,就笑着上前迎接,“陳組長,貴客啊,您這一來,我這裏可是蓬荜生輝。”
陳從貴笑道,“陶書記,您這麽一說,那我可不敢來了。”
陶任華笑道,“陳組長,那可别,你們督導組到我們江東省也好多天了,我可是盼着你們能多給我們提一些意見呢,畢竟我們的工作難免會有一些不足,正需要你們幫忙查缺補漏,要不是擔心影響你們的工作,我早就想給陳組長打電話了。”
陳從貴看着陶任華,神色莫名,臉上露出莫測的笑容。
兩人進入辦公室,在椅子上坐定後,陳從貴看似随口一提,“陶書記,我聽說省裏邊的沈萬林同志生病住院動手術了,情況還好吧?”
陶任華心中一凜,不動聲色地瞅了瞅陳從貴,從陳從貴臉上看不出什麽端倪後,陶任華道,“陳組長,沈萬林同志的情況還好,手術倒是很順利,不過您有所不知,沈萬林同志去跟上級紀律部門自首了。”
陳從貴驚訝道,“還有這種事?”
陶任華點頭道,“嗯,我聽到這個消息也很驚訝,這還是紀律部門那邊在中午的時候通報給我們的,不然我也還蒙在鼓裏。”
陳從貴唏噓道,“沒想到沈萬林同志快退休了,竟然晚節不保,太讓人惋惜了,咱們當幹部的,真的是要廉潔自律,絕對不能幹任何違反組織紀律的事,一個個血淋淋的教訓可都在眼前。”
陶任華深以爲然地點頭,“陳組長您說的沒錯。”
陳從貴道,“陶書記,不瞞您說,這個沈萬林同志,之前還私底下來找過我,所以我對他的印象頗深。”
陶任華驚訝道,“陳組長,沈萬林同志去找過您?”
陳從貴仔細觀察着陶任華的神色,笑道,“這是幾天前的事了,沈萬林同志是過來跟我們反映省裏邊的一些事情的,不過我沒理會,畢竟這不在我們督導組的職權範圍内。”
陶任華目光變幻着,陳從貴這話搞得他心裏有點打鼓,又不好貿然試探,有關沈萬林去找過督導組的事,他其實是知情的,這還是趙青正告訴他的。
陶任華心裏正暗自揣測,突然又聽陳從貴道,“陶書記,我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陶任華心裏咯噔一下,臉色卻是不變道,“陳組長,瞧您這話說的,在我這您盡管暢所欲言就是。”
陳從貴笑道,“陶書記,那我就冒昧開口了。”
陳從貴注視着陶任華,“陶書記,聽說有關田旭是趙青正同志私生子的小道消息曾經傳得沸沸揚揚的,還引起了不小的輿情,我認爲這事應該重視一下,您覺得呢?”
陶任華目光微凝,迎上陳從貴的目光,反問道,“陳組長,您有什麽建議?”
陳從貴呵呵笑道,“陶書記,我沒啥建議,倒是有點個人看法,趙青正同志之前據說在班子會議上撂下了狠話,說要同田旭做血緣鑒定來自證清白,他堂堂一個副書記,肯定不想讓人認爲他說話言而無信吧?”
陶任華眼皮微跳,暗道趙青正這下是躲不過去了,陳從貴今天分明是專程爲了這事來的,聯想到上午沈萬林才去自首,陳從貴下午就爲了這事過來,陶任華忍不住想這裏邊是不是有什麽關聯。
陶任華沉思間,陳從貴又道,“陶書記,我剛說的隻是個人的一家之言,并不代表督導組,陶書記要是覺得不合适,那就當我沒說。”
陶任華道,“陳組長您誤會了,您說的都是對我們省裏工作提出來的誠懇建議,之前關于趙青正同志和田旭的一些相關輿情,的确應該重視,不能因爲時過境遷就不當回事。”
陳從貴笑道,“陶書記也是這麽想的?”
陶任華正色道,“那是當然。”
陶任華說完又道,“陳組長,趙青正同志下午剛好沒出去,要不我們請趙青正同志過來一下,作爲當事人,我們不妨聽聽他是怎麽想的。”陶任華說完又道,“陳組長,趙青正同志下午剛好沒出去,要不我們請趙青正同志過來一下,作爲當事人,我們不妨聽聽他是怎麽想的。”
聽到陶任華這麽說,陳從貴凝視了陶任華一眼,随即笑道,“這個以陶書記你的意見爲主,我剛剛提的是個人的一些建議,不幹擾陶書記您做決定。”
陶任華點頭道,“好,那我們就請趙青正同志過來一趟。”
陶任華将秘書袁偉雲喊了進來,讓對方去請趙青正過來。
約莫等了幾分鍾,趙青正便趕了過來,已經提前從陶任華秘書口中得知督導組組長陳從貴過來的趙青正,此時心情多了幾分沉重,不過走進陶任華辦公室時,趙青正臉上卻是看不出任何異樣,乍一看到陳從貴,趙青正還露出意外的神色,“陳組長,您也來了?”
陳從貴沖趙青正微微笑着點頭緻意,“青正同志,你好。”
趙青正禮貌而又不失恭敬地點頭會理,轉頭看向陶任華時,眼裏帶着探詢的神色。
剛剛陶任華的秘書袁偉雲隻跟他說督導組組長陳從貴過來,并沒有跟他說别的,所以趙青正此時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過趙青正本能地預感到陳從貴過來絕不會有什麽好事。
陶任華同趙青正對視了一眼,道,“青正同志,是這樣的,之前打了督導組工作人員的那個田旭,如今已經被達關縣局抓回來了,前些日子,你和田旭的一些相關輿情鬧得沸沸揚揚,你也曾經在班子會議上憤怒地回擊了相關謠言,還爲此表過态,說是要和田旭做醫學鑒定,現在田旭抓回來了,你有啥想法?”
陶任華盡可能把話說得委婉些,眼下陳從貴在這裏,他相信趙青正肯定是能猜到這是陳從貴的意思,而不是他的意思。
在陶任華說完後,趙青正臉色陡然一變,怕什麽來什麽,他就猜到陳從貴的到來會不會跟田旭有關,這也是他如今唯一的緻命把柄,沒想到陳從貴真的是爲了此事過來。
臉色在瞬間的變化後,趙青正立刻就恢複如常,恰到好處地露出義憤填膺的神色,“陳組長,陶書記,我接下來這番話并不是對您二位的不敬,而是發自内心的憤慨,我一個省裏的第三把手,如果讓我真的去跟一個犯罪分子做血緣關系鑒定,你們不覺得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這更是對我們組織權威的亵渎,我一個高級别幹部,因爲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言和毫無事實根據的輿情,就讓我去跟一個毫無關系的人做醫學鑒定,簡直是荒謬至極,更是在藐視我們組織的權威,如此下去,今後誰都可以用制造輿情的方式來給一個高級幹部潑髒水,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搞得人心惶惶。”
陳從貴笑容玩味地看着趙青正,急了,這趙青正是真的急了,對方越是表現地憤怒,越是想掩蓋内心的慌亂。
趙青正說話時,同樣在觀察陳從貴的表情,看到陳從貴的反應,趙青正心頭一凜,嘴上愈發正氣凜然地表态道,“陳組長,我這麽說并不是心虛或者想逃避什麽,而是單純感到憤怒,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試圖通過制造輿論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陳組長您千萬不要被蒙蔽了。”
陳從貴呵呵笑道,“青正同志說的對,我們不能被人帶了節奏,一切都要以事實說話。”
趙青正點頭道,“嗯,我同意陳組長您的話,事實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趙青正嘴上如此說,心裏卻是更加慌亂,他又是氣憤又是正義凜然地表态,但就是不敢對跟田旭做血緣關系鑒定一事做正面回應。
心念急轉之間,趙青正又對陶任華道,“陶書記,不知道您是什麽意見?”
趙青正說這話時,目光灼灼地看着陶任華,眼神裏隐隐傳遞着什麽,他知道陶任華一定會明白他的暗示,這個時候,他需要陶任華的支持,因爲趙青正很清楚,陳從貴這個督導組組長終歸隻是外來的,對方身份特殊,在上面又頗有影響力,但在江東省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是得陶任華說了算,至少明面上陶任華是一把手,對外,陶任華可以代表班子的态度。
趙青正想利用陶任華?格相對軟弱的這一點來幫他擋住陳從貴這一關,但趙青正恰恰沒想到的是,正是因爲陶任華的軟弱,在面對陳從貴主動上門對田旭一事提意見時,陶任華第一時間就又打起了退堂鼓,不想因爲他而讓陳從貴誤認爲兩人私底下有什麽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