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還得訓練,我們帶兵的要帶頭守紀律,今天就到這兒吧!”
“也好也好,少的,你和老啃躺下唠吧,明兒放你倆半天假,訓練俺們帶着……”方奎幾個起身先回了,鄭道興跟盧成嘀咕兩句自己也留了下來,總得有個人瞧瞧楊老啃聽到少當家真實身份後的那個…那個…哈哈……
屋裏瘋癫的鄭道興要等着瞧笑話兒,屋外去給老哥倆扛鋪蓋的巴子卻一臉心事兒地叫住了正要回窩鋪的櫻子,“妹子,俺…俺…有有…個事兒…跟…跟你…說…說……”
“啥事兒啊?巴子哥,你趕緊說呗。”
“俺…俺…也…也想讓…少…少…少當家…給…給…起…起個名…名字……”
“嘻嘻嘻,那好啊,你咋不跟他說?”
“說…說了……”
“那他咋說?”
“少…少…少當家問…問俺,有…有…啥志…志向,就…就…就是…是…說俺…将…将…将來有…有啥…念…念想……”
“對啊,你咋說?”
“俺說…給…給俺叔和…和弟兄們報…報…報仇,少…少當家說…說…這個是…是…是…弟兄們一…一…一起的事兒,不…不…不好進…進…名号,讓…讓俺…再…再…再想,俺就不…不…不知道…道了……”
“嗯,殺人報仇是不好進名号,哪有一輩子惦記着殺人放火的。你也别急啊,等想好了再跟他說啊?”
“狗子…都…都…都催…催…催俺幾…幾…幾回了!今兒老啃哥…他……”狗子和巴子最是投脾氣,平時也差不離幹的同樣的差事,原來是形影不離的,最近庫房挪到了特戰隊這邊,狗子幾個也跟過來值哨了,住宿也混在了特戰隊的窩鋪裏,沒啥任務的時候,倆人沒少嘀咕,都跟着少當家上了講武堂了,也該起個正式名子了。
巴子一句話逗樂了櫻子,“咯咯咯……瞧着人家改大号你也急啊!還有狗兒哥。俺記心上了,逮空兒跟他提,你倆也聽了這些時候的大課了,也該有個好聽的名兒了,總是巴子、狗子的叫,也真是沒個樣兒。巴子哥,你還不知道少當家的身世吧?嘻嘻,老吓人了,你快去裏頭吧……”
“都跟少當家去過奉天了,家裏人俺也知道,老奉天飯莊那饞掉牙的大菜也吃了,跟了少當家這麽長時候了,還有啥是老吓人的?”
巴子轉着心思,看着少當家洗漱躺下,直接就進入了主題兒。
“……我大名叫秦虎,老家在關中陝西,家裏幾代都是賣藥行醫的郎中,我和哥哥自小就讀書寫字、背醫術的。我十歲那年,北方連片的大旱饑荒,家裏藥沒了糧也沒了,救不了别人,連自己也救不了了。爹娘帶着俺們哥倆逃了荒,爹娘先後都死在了逃荒的路上,十四五的哥哥拉着我要着飯流浪到了西安……”
“兄弟,難受的事兒咱今兒不說了,咱現在又有了家,有了這麽多好兄弟,你還是倒着講吧?”
秦虎知道鄭道興想聽啥,頓了頓嗓音改了聲調,“皇姑屯張大帥的專列被炸,我就在車上,就在大帥的身邊兒,我和哥哥都是張大帥身邊的勤務兵……”
“嘶嘶……嘶嘶……”
“咯吱…咯吱……”
窩鋪裏一霎間靜如止水落針可聞,凝重的氣息裏,鄭道興這個瘋漢就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兩側的吸氣、磕牙聲兒……
秦虎平靜的話語不停,在繼續講着,“……我是讀過東北講武堂的,人家讀一年就畢業升官了,我歲數小,就留在了講武堂伺候教官們,跟着他們去過西洋國,也到過東洋國,見識過很多更高級、更厲害的講武堂!少帥是咱東北講武堂挂着名的校長,說起來他還是我的老師……”
身邊的楊老啃猛然坐了起來,“少櫃,你…你…你咋不随着那張家少帥,跑到咱這兒了?”
“哈哈哈哈……”鄭道興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躺下躺下,别着涼竄了稀!嘿嘿……”
秦虎知道鄭道興這個瘋癫就在等這一出兒,沒好氣地道:“老啃哥,剩下的你問他這個瘋子,讓他跟你說。”
“嘿嘿嘿嘿,兄弟,那俺可真替你說了?”
“不讓你說,怕憋出你毛病來!你說吧,我聽着。”
“俺兄弟是真命大!沒十三就扛槍打仗了,山海關九門口一場惡戰,老弟兄把他圍在了裏圈,他尿着褲子還在拿刺刀在人縫裏捅人……來了關外後,就去上講武堂了,他人多機靈啊,讀書識字,又懂醫懂藥的,伺候長官,那還有差兒……
他哥留在了大帥衛隊營裏,等俺兄弟留洋回來,自然也去大帥身邊伺候了……
皇姑屯那一響,可惜了他那哥哥,跟着老帥一起殁了……”
這鄭道興還真就替秦虎講了起來,把他從當家的那兒和三泰幾個嘴裏聽來的添枝加葉,颠三倒四地好一通扯!結果楊老啃和巴子都披衣坐在了被窩裏,喘着大氣兒瞪眼瞅着他。
鄭道興索性也披衣而起,繼續着他自己對少當家的理解,“老啃,你說他爲啥不做張家的官兒了?還不是爲了給他哥報仇呗!大課小課他說了多少回,那個張家的少帥,他爹給小日本子踢蹬了,響屁都不敢放一個,那俺兄弟的仇還能有啥指望?就得自己起隊伍……”
“嗯,瘋子,你這一說俺是真明白了!俺就說嗎,咋就能遇着少櫃這樣的人物呢?”
“這就是緣分啊!兄弟,你說是吧?兄弟……”
“噓…噓…讓他睡吧……”
秦虎今晚酒喝的不少,鄭道興替自己扯上了,他腦瓜兒就沉了,耳側叽喳的聲音越來越遠,片刻間已進了夢鄉。
就在秦虎酣然沉睡的這個晚上,沈陽城裏出了大事兒。
衛隊營裏全營戒嚴,被禁閉在宿舍内的周聚海心虛冒汗地有點兒麻了爪兒。晚飯過了不多久,正在家裏休宿假的周聚海接到緊急命令,迅速回營集合,自從東三省改旗易幟大令傳下來,這十餘天裏都是在這樣緊緊張張裏過來的,也就沒讓周聚海有多意外,可一進大營,凝重的氣氛一下子讓他鎖緊了瞳孔,張同祿帶着一班士兵荷槍實彈地站在大營門裏,營内燈火明亮卻無人走動,寒風中的肅殺氣息瞬間讓周聚海打了個冷顫。
周聚海緊走幾步到了張同祿身前:“團長,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