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大家七嘴八舌地還在争着留下,聽劉旺财這充分的不要不要的理由一掰扯就都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就聽沉聲了半晌的二當家鄭文鬥開口問道:“先别争這個。虎子,剛才你說尋思了三條路,除了這往東、往北,還有一條呢?”
聽二當家這一問,大家再次安靜下來。秦虎對鄭文鬥的心細如發早有體會,難得有人在輕松興奮時還能保持一份沉靜。
秦虎瞧着鄭文鬥道:“三叔,還記得在奉天家裏小課堂上我講啥了嗎?”
鄭文鬥一愣神,擡手把櫻子手裏的馬燈拎了過去,然後低頭看向了地圖,嘴裏卻清晰蹦出了三個字:“老石梁!”
“對,是老石梁。他正好在咱們北去的路上!”
大當家的此刻也反應過來,紮頭湊到了地圖上。秦虎獨闖老石梁的事情,鄭文鬥從奉天回來私下裏是跟二哥仔細交待過的。隻見秦虎拿着鉛筆繞着太子河的南北兩支源頭往北劃過去,先找到了清河城,再往北部一點的地方畫上了一個叉叉,“老石梁的绺子,大緻位置應該就在這裏。”
“虎子,你想拿下老石梁?”鄭貴堂眼裏冒着不多見的精光。
“我不好下決心,路上權衡最多的就是這個!”
“虎子,你給大家夥仔細說說。”鄭文鬥這回也來了情緒。
秦虎把腦子裏的邏輯條理了一下,邊想邊說:“第一個,我在老石梁大鬧一場,他們肯定會加強戒備;第二個,據說老石梁有四百号人,咱就一百出頭;第三,老石梁離關門山雖然隔着太子河上遊地區,可也真不算遠,于芷山要是在關門山找不到咱們,肯定會擴大搜索範圍,就是咱不碰老石梁,他備不住都要跟着咱們吃挂落兒!咱費勁傷人地把它拿下來,如果站不住腳還得跑,白白耽誤了西去的時機,恐怕還要暴露了咱的行蹤。我在考慮好不好打,值不值……”
“值!值啊!虎子,要是能拿下老石梁,咱的好處可大了!”鄭文鬥看秦虎還是猶疑不定便接着說下去,“奉軍來得再多,也就是一倆月的時間!大雪封了山,他們都得回。老石梁能拉起來幾百人,必定是有些保命藏身的套數,咱要是能拿下老石梁,一冬的吃穿就不愁了。貓上一冬,等開了春咱想走再走,分撥去洮遼那邊會安全老多!”
“老鬥說的不差!别說貓上一冬,就是能躲到靠近年根兒了,奉軍也必定會放松戒備,借着商隊辦貨過大年的時機,套上爬犁咱大搖大擺地走遼河……”大當家鄭貴堂顯然也是覺得能在老石梁喘口氣再往西去更加穩妥。
輕易不開口的老蔫突然也開口道:“少的,柱子從奉天回來就跟俺們說過你一個人闖老石梁的事兒,咱們原本就是收拾胡子的,你一個人都能進能出,再加上咱百多号弟兄,一準兒能幹了他!”
“對!對!幹他…幹他……”老道,盧成,旺财一時間都歡實起來!櫻子也挨着秦虎蹲下了身子,一雙明亮的眼珠子期盼地盯在秦虎臉上。
瞪着眼掃了一圈兒,瞅着一個個興奮的老兵頭,秦虎把心裏最沒把握的問題扔了出來:“拿下老石梁的好處我都明白,找到老石梁也不難,可怎麽着才能把四百多小心戒備的胡子一網給撈盡了?一旦有了漏網的胡子,暴露了行迹,再被奉軍圍上,咱這仗就不如不打!”
秦虎壓下來的難題讓一圈人冷靜了下來,還是鄭文鬥這個二當家腦子快,“虎子,反正能不能拿下老石梁最後還得你帶隊,咱走一步說一步,你跟當家的帶大隊往北,關門山這裏俺帶幾個弟兄留下拖住奉軍,你給俺往細裏說說怎麽個拖法?”顯然這位二當家是變着法兒想解決了老石梁。
“不行!三叔,關門山這裏是咱們大隊能不能安全北去的關鍵,這樣的戰鬥隻有目的沒有套數,還是我留下最有把握。
二叔、三叔你們放心,達成目的我就盡快脫身去找你們。老石梁那裏打不打我都會再去探一探,隻要有個七八成把握,我也是想打的。那個就算是咱們的備用計劃吧!現在咱商量商量怎麽走?怎麽彙合……”
聽秦虎同意了再探老石梁,兩位當家的心裏一下子松快了不少,隻聽大當家鄭貴堂吩咐道:“櫻子,讓弟兄們和面烙餅,多放些油鹽,路上省事兒!”
一宿翻來覆去的商量說的最多的還不是怎麽走而是怎麽彙合再聚。
走太子河南北兩支的源頭河谷最是省事兒,從圖上比量一下,到達奉海鐵路也不過一百公裏左右,可這條路肯定是不能走了!爲了隐蔽行蹤繞着走,多走上一倍兩倍的路程也實在難以把握,隻能走着瞧了。
而如何聚合碰頭就必須想方設法提前預設下來,最後還是選擇了奉海線上撫順以東的幾個小火車站做爲聯絡點更方便些,秦虎對此深惡痛絕卻又沒有一丁點兒的辦法。
劉旺财最終達成了心願,他跟老蔫被當家的留下來協助秦虎,滿囤槍打的好,也被秦虎點名留了下來;櫻子雖然很想留下,可被大家一緻否決,她雖然生氣可也知道這不是兒戲,而後她卻把巴子塞進了小隊;最後一個名額劉旺财點了狗子,他跟巴子平時都幹的是跑腿的活計,能跑能颠的,倆人馬騎的也好,留下也附和秦虎的要求,這樣六人的牽制小組便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一個白天,秦虎都沒顧得休息,拉着整支隊伍把隐蔽行軍的一些心得想法在老林子裏反複演練,尤其是前頭探路和隊尾斷後,一衆弟兄練得格外認真。
暮色再次降臨的時候,全隊人馬已經靠近了老蔫和巴子兩人發現的那個空無一人的木營。秦虎索性再利用這個現成的營地進行了一次駐地警戒的演練,直到弟兄們輪換着吃過了晚飯他才有了片刻的休息。
兩位鄭當家趁着吃飯的空兒單獨囑咐旺财和老蔫的時候,櫻子把一小盆高粱米飯端給了秦虎,“趁熱吃了,快睡會兒吧!你一天一宿也沒歇了。”
呼噜噜地吃着飯,秦虎瞄着一臉心事的櫻子輕松地咕哝道:“你不用擔心,我這邊隻是個小任務,我會照看好滿囤和巴子的。”秦虎知道在這支隊伍裏,這倆人可能像是她的半個家人了。
“照看好你自己!誰讓你照看他倆了?”櫻子的調門有點兒高,瞅着眯眯微笑的秦虎,聲音又降成了細細的小聲,“你可不能有事兒!以後還得教弟兄們漲本事呢!是巴子哥央俺給你說要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