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低窪的位置看上去雖然并不真切,可那高杆上的一面飄飄揚揚的紅旗老遠就瞧在了眼裏,嘿嘿……紅窯啊!
秦虎把陳家周邊的鄰居、道路、林地、溝渠都一一繪在了紙上,青紗帳裏雖然隐蔽,卻面對着逐漸偏西的太陽,他沒敢舉着望遠鏡觀察,隻怕鏡片的反光驚動了陳家炮台上的值哨,兩人抓緊下午天明的時光,快速向北面高處的山林裏奔去。
穿過整片的莊稼,繞過靠近山羊峪河的幾十戶小村落,倆人就鑽進了北面的山林,在似有還無的羊腸小路上一路走高,又往山羊峪河邊兒繞了回來,終于在日頭西墜之前,在陳家大宅西側的高地山林裏選好了一個居高臨下的觀察點。
陳家峪幾十戶人家和陳家大宅此刻盡收眼底,連陳家院子裏人員的走動,在望遠鏡裏都看的一清二楚。秦虎在一棵大樹繁茂的樹冠裏架好了背包,鋪平了紙張,舉着望遠鏡仔仔細細地記錄、修正着陳家大宅的每一處細節。
陳家的大宅就坐落在秦虎腳下這座小山根兒平緩的漫坡之上,那是一塊不算太大的平地兒,隻在這套大宅的東側,看來還能有一塊相同規模的空地,再往東去坡度就變得有些陡了,待坡度再次平緩,也就到了百十米開外的其他村民的院子,通往高地上陳家的道路也是從東邊一直盤繞着延伸到陳家大宅。
大宅向陽的南面居高正對着山羊峪河,門前不遠處同樣的坡地變陡,斜坡上植了一片稀疏的白桦林。
西面地勢逐漸起伏走高,到秦虎所在的觀察地點,直線距離大緻有三百餘米,一道南北走向長長的草坡橫亘在山根兒與陳家大宅之間,望遠鏡裏看不真切那是什麽所在?
大宅北面是一道沖溝,雨水從山上下來,在此彙流後向東穿過村落流入了莊稼地邊的排水渠裏。
整座大宅是一套規整的三進四合院布局,隻是在院落四角的局部高起了二層,看來這就是幾位當家說的炮台了。
盯着房屋的樣式細細的一端詳,隻見青瓦覆頂高脊飛檐确實很有些排場,玻璃窗在落日的餘晖中反射着閃閃的光亮,就連圍牆都是青磚卧砌、高大而厚實,圍牆上面還拉着高低三道繩索,兩頭都引進了炮台裏,不知是怎樣的機巧?
秦虎招呼老蔫一聲兒,囑咐他隐蔽身形下去瞧瞧,看看山腳下那段草坡,也找一找可以快速接近陳家大宅的路徑。
天色變暗的時候,老蔫回來時,秦虎已經把陳家大宅以及周邊的地形示意圖都畫好了,老蔫拿着圖片一陣子的端詳:“虎子兄弟,你還有這手兒本事,畫的可是真真的!”
秦虎對此很有些得意,笑着把幾張繪圖都遞給了老蔫:“抓緊時間仔細瞧瞧,看我還落下哪些?下面那道草坡是什麽所在?”
“是兩道石頭壘砌的矮牆,中間填了土,有胸口那麽高,看來是防止山洪的圍子,上面野草都有一人高,這裏在高處自然看不清楚。”
“下去的路好走嗎?”
“能走。”
“好,那咱先吃點東西,然後老蔫兒你先睡會兒,晚上咱倆下去到陳家近前瞧瞧……”
晚上九點多,山下的陳家峪早已是一片黢黑,隻是陳家大宅裏幾隻燈籠帶給谷地裏一絲生氣。秦虎整理好背囊,悄悄從樹上滑了下來,旁邊避風處的草窩裏已經睡了一大覺的老蔫立刻就靈醒地站了起來。
“老蔫,咱們現在下去瞧瞧。”
“虎子兄弟這次你得在俺後面,當家的說了,有啥俺去,你不能冒失?”
秦虎點點頭便跟在了老蔫後面,兩人借着明亮的月光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行去。
在山腳下那道防洪坡停下,秦虎撥開叢生的雜草向陳家望去,這裏還真是一個不錯的狙擊掩護的好地方,木樁、壘石、泥土夯實成了一道天然的防線,茂密的蒿草比人還高。
草坡距陳家的圍牆間是四五十米的一段緩坡,雖然這段坡路也有些起伏,但已經沒有了樹木和大石掩護,連秋日裏瘋長的蒿草也隻是剛及小腿肚,顯然是被陳家清理過的。
陳家的炮台看樣子是南北長東西窄的結構,前後院子裏,兩座炮台的二層上,正對着西側都開着兩個兩尺的小方窗,而兩座炮台南北對映的方向各有一個方窗,這六個窗口都能對這裏進行壓制射擊,而高牆和屋頂上需要時也是可以居高作戰的。
這點兒防禦工事在秦虎看來,根本就頂不了多大事兒,幾位當家的是因爲沒有彈藥還是顧忌傷亡?如果這點兒防禦、幾十号炮手就能算是硬窯,那關東胡子的戰力之低就實在令人發指了!
兩人沿着草坡深一腳淺一腳地趟着露水繼續往南面摸去,一路下坡繞到了陳家大宅正南的白桦林子裏,撥開齊腰的野草,老蔫打頭向陳家大門處靠了過去,這裏老蔫跟着方奎已經來過一次了。
在林地邊緣的草稞子裏蹲下,這裏到陳家大門也就三十多米了,前面的野草也被剪的矮了不少,可這個季節裏正是野草瘋長的時候,一個晚上地面都能變個樣,前面再往大門去十多米還是一片片沒過小腿的蒿草,隻是到了大門外十多米的距離才是真正平整的沙石地面。
廣梁大門開在了宅子的東南方向,深深的門洞裏挂着兩盞燈籠,大門附近倒是照的清楚。或是因爲大門、影壁建築的規制要求,應該設在東南角的二層炮台向後移到了二進院子裏,這個炮台往後面這一挪位置,由于高大的門樓和倒座房的遮蔽,面對大門正面的防禦就隻能打遠而不能及近了。
不過由于大門西側一直到西南角的炮台都是高高倒座房,一拉溜倒座房高處向南一共開着六扇小窗,打起仗來都可以做爲射擊孔阻擋對手對大門的沖擊,如果在陳家有準備的情況下,深深的門洞也可以壘成工事,加上西南角的二層炮台在側面高處的射擊掩護,二進院子正面的炮台向樹林這邊進行遮斷射擊,不付出些代價想必是攻不進大門的。
仔細瞧了一陣兒,秦虎從肩上卸下背囊正要爬着再靠前去,老蔫一把就把秦虎拉了回來:“你不能再靠前兒了,你說想看啥,俺去。”
秦虎輕松地拍拍老蔫的手臂道:“這個你替不了我,你盯着西南角那個炮台,我片刻就回。”
在山上的觀察點,秦虎注意到了頭進院子裏跑動的兩條土狗,此時便錯開正對大門的地方往西側挪了挪位置,緩緩停停地爬向了陳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