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奔着小城西頭過去,三個望風的家夥用兩根大木橫攔了城門,低聲嘟囔幾句,縮進了街對面離東城門最近的院子,看來還是加上了幾分小心。秦虎也悄悄溜下了圍牆……
把着東頭的這家院子圍牆頗爲高大,被叫做‘老秃子’的家夥和另一個大個子胡子蹬在梯子上,上身伏在牆頭盯住了東城門,另一個家夥蹲在院裏牆根下抽着旱煙,兩具并排的梯子在明滅的煙袋火頭下忽隐忽現。
大個子胡子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胳膊肘拐了下身邊的老秃子,“老圖哥,賀黑子黑燈瞎火的過來,俺咋直起雞皮疙瘩?快手那小子得吃了多大的虧?咱三十幾個跟着三爺硬窯也砸的響【攻的下強勢武裝院落】,咋還添人手?”
“大力,這事兒還真他娘的邪性!備不住是炮頭弄來的那個亮果【美妞】惹了硬紮的點子,那鬥花!啧…啧,誰瞅着不來勁兒?不過他張快手該他娘的吃癟,昭子望天滑【眼看着天走路】,早晚沖撞了老把頭【關外拜的山神】。”
老秃子偏頭回着大個子,一看牆根底下那小子吧嗒完了一袋煙,解開褲子對着牆根兒就要尿,立時急了。低罵一聲道:“老邊兒,甩漿子滾遠點!媽拉巴子的,捯口氣都他娘是騷的。”
那大個子瞅着老邊兒拎着褲子往院子的那頭兒跑去,尋思片刻回頭又問:“老圖哥,你說咱這嘎兒懸不?”
老秃子撇撇嘴道:“從後山跑的秧子一準兒是打望村、雙嶺子郵了【逃掉】,在望村那邊碰了雷會退到清河城來!咋還到撚裏滑?【從東來】”
眼角餘光裏看老邊兒提溜着褲子從院子西頭回來,便低聲喊道:“老邊兒,替俺了會兒,俺也啃個草卷【抽煙卷】。”一邊說着就從梯子上倒着爬了下來。
煙卷叼在嘴上,從兜裏摸出火柴,‘嚓’地一道亮光燃起,老秃子猛然覺得心肝兒一顫,警覺地一擡頭望向身側回來的老邊兒。
一隻大手就在刹那間鉗住了他的咽喉,接着太陽穴上就受到了重重的一擊。爬在牆上了望的大個子聽到響動一回頭,還沒弄清楚身後發生了什麽,腳下踩着的梯子就打橫蕩了起來,腳下突然失了支撐,這家夥‘咕咚’一聲,一頭就磕在了石牆上,身子像條破口袋就翻了個兒,後仰八叉摔落在地上,接着後腦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
三個家夥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秦虎用他們的腰圍子綁了個結實,兩個堵上嘴被綁在梯子上,臉朝下給斜支在牆上。要點煙卷的那個頭發不多,看起來歲數大些的,被秦虎拎到了院子西牆柴垛邊上。
此刻的秦虎臉上塗着左一道右一片的泥灰,已經沒了一丁點英俊的感覺,暗夜裏兩隻放射着熠熠兇光的眸子,看的剛醒過來的老秃子汗毛直豎。
秦虎掐着他脖子冷冷地問道:“清河城裏來了多少胡子?咋布置的人馬?剛才騎馬過來的說了些啥?知道啥就快說,有一句假的,你就看不見天明的太陽。說吧!“
“大櫃,一聽您問話,就知道您是不在绺的【不是胡子出身】,爺是官軍的人?咱老石梁下來百十号人馬,俺瞅您一個人兒,還是趕緊滑吧!您線上到裏滑【往東上路】,那邊沒俺們的人。“這小子嘴還挺硬,真真假假的看來是想拖時間。
秦虎也沒心思跟他浪費時間,掐着他脖子就把他拖回到梯子底下,掃了一眼綁在梯子上的倆人道:“這小子剛才不好好說人話,我給你倆做個樣子。“說完‘咔嚓’一聲就扳斷了他脖子,秦虎一松手,老秃子的屍體以一種怪異的形态倒在倆人眼前。
秦虎前世裏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狠勁兒早就深浸在了骨子裏,現在身處亂世危險的環境裏,要最短的時間把情況給逼出來,然後帶着紅兒逃命,所以絕沒有婦人之仁的道理。果然就這一下,梯子上綁着的兩個家夥徹底崩潰了。
秦虎讓兩個家夥互相印證着把自己想了解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問了個清楚,跟自己路上預判的情況基本不差。
老石梁绺子裏槍響的時候就發現出了事,後來就發現後山的崗哨被幹掉,然後分兵兩路下了山。這夥到清河城的胡子,帶頭的正是綁自己上山的那個三爺穿林虎,先來的三十三騎在自己背着紅兒還在山裏跋涉的時候就到了這裏,‘聚來好’客棧裏還有兩個做底線的胡子,一共是三十五個。再按照後來的這十六騎傳出的情況看,從老石梁後山他們大當家帶着大隊人馬正在趕過來,他們如果步行的話應該還有兩個小時才能到清河城。
自己因爲不熟悉地形錯過了一個更好的逃掉的機會,在秦虎兩個來清河城的路上,就在那段兒亂石灘的清河叉子對面不遠,有個二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叫做雙嶺子,從那裏往西有條能走的山路也可以到本溪。在雙嶺子,這位帶隊的三爺穿林虎也布置了十一個人手去埋伏,那裏距離大望村有七八裏地,大望村也安排有十一個胡子守着,加上坐鎮清河城的穿林虎帶的十幾個胡子,成了個一字長蛇陣。哪裏槍一響就快馬往那裏趕,利用騎兵機動快的特點,人手雖然不多,但是也比較難纏,何況現在又增加了十六騎。
胡子大緻的情況了解清楚了,秦虎心中還有一件事要問,從本溪來清河城的路上,自己曾沿着太子河走了一大段路,太子河在遼東是一條重要的大河,從那個讓秦虎很是無奈的地圖上看,太子河上遊是應該離清河城不會太遠,而出清河城東西兩邊都有一條不算小的河道,它是否連着太子河的上遊呢?自己和紅兒有沒有水道可走?死盯着眼前的胡子秦虎問道:“太子河行船的渡口怎麽走?”
“爺,行船打漁的人家倒是有幾戶,可爺您來晚了,俺們三爺一到清河城,就讓李财東家的炮手去西溝那邊,把幾戶行船打漁的人家轟遠了。去西溝那邊有條山裏的小路,在清河城和大望村中間,出清河城不到一裏往南。”
秦虎回想一下來清河城時,過了大望村好像有這樣一條往南去的小路,就又問道:“那條路好不好走?能跑馬嗎?到河邊有多遠?李财東是誰?”
“李财東就是這清河城裏的大戶,城北院子裏有炮台的那戶。那條小路雖是山路,卻不難走,騎馬一頓飯功夫就到,清河城裏有急事兒去小市和本溪,也常有人用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