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在國内外各方勢力的逼迫下,在北京經營了沒幾年的奉系大帥張作霖終于登上了出關的火車,對二次北伐的國民政府開始了戰略性退卻。經過多日小心準備,從北京到山海關再到奉天這一晚,京奉線上無驚無險,專列上一夜沒有睡好的張大帥這一刻突然感覺松弛了下來,也許是馬上就要到家的緣故,他早早喊來馬弁秦虎,伺候自己穿戴齊整,然後吩咐道:“二虎,去告訴兔崽子們,馬上到家了,都他娘的給老子精神點兒,别跟吃了敗仗似的。”
“是!大帥,俺這就去,告訴他們精神點兒。”秦虎立正敬禮,颠颠的跑着去了。
“大龍,你個悶頭驢子,瞧你兄弟這個機靈勁兒,一宿不睡,歡實的跟小狗崽子一樣。再過兩年,等這小子滿20了,我叫他去帶兵,一準兒錯不了。”張作霖看着二虎的背影,調侃着身邊标槍般侍立的大個子侍衛。
“大帥,我們兄弟能跟着您老就是福氣,總要留一個在身邊伺候您,二虎這幾年一直在咱講武堂讀書,還跟着長官們留洋,大帥這半年多又帶在身邊悉心栽培,我看他絕不會丢了您老的臉。”秦龍、秦虎是親兄弟倆,有道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大帥誇自己兄弟,當哥哥的自然是高興,便随聲附和着。
“大龍你也不孬!我知道你們兄弟在陝西老家時都讀書識字,如今回到咱自家地盤了,你也去上學,老子身邊還缺人嗎?給老子記住了,咱奉軍還要打回關内去,絕不他娘的認慫!去,看看老吳他們拾掇利索了沒有,過了皇姑屯就到家了。”
“是,大帥。”秦龍正要離開的那一刻,突然感覺腳下猛烈一晃,接着就是紅光巨響……
……
到此爲止,這還是那個我們熟悉的,中華民族在黑暗中即将揭開抗戰帷幕的一刻,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這場地火勾引天雷般的爆炸讓一位特戰精英的時空旅行戛然而止。
2028年6月4晨的同一時刻,因爲一次異常天象,就在這皇姑屯三洞橋的上空失蹤了一位特種部隊的高級教官,他執念的靈魂正在時光洞穿中回溯。正是一百年前的這次劇烈爆炸,把這一縷不散的靈智巧合接入,爲即将鋪展開的抗日戰場上增加了一抹極爲炫目的光彩!
出事的三洞橋離奉天城很近,隻有不到兩公裏,就在京奉鐵路和南滿鐵路的交叉點上,日俄戰争後,南滿鐵路交由日本經營,僅僅“南滿鐵路附近不許中國軍隊駐軍”這一條就要了張作霖的命。
登車前幾天,張作霖就收到奉天憲兵司令齊恩銘的電報,電報裏重點說明了日本護路軍隊在皇姑屯有隐秘活動,提醒大帥小心。爲此張作霖安排了十多萬軍隊的分段護路巡查,專列前還安排了軋道車,可這一切警戒安排在京奉鐵路可以,在南滿鐵路就不行了,三洞橋恰恰就是這樣一個死角。
河本大作、石原莞爾、土肥原賢二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你奉軍是否猜道這一切是關東軍做的,這分明就是告訴奉系勢力“你知道又能怎樣,我們就是要滿洲”。而張作霖這次猜對了日本田中内閣對他“壓迫争取”的心思,卻沒能洞悉日本關東軍中少壯軍人的豺狼本性。這些關東軍裏的少壯軍官既狡詐奸猾又蠻橫驕狂,在他們幾乎毫不掩飾地要弄死張作霖,圖謀滿洲的欲望下,日本内閣中哪些号稱持重,但同樣貪婪的政客,最後也隻能淪爲軍方勢力的遮羞布與擦股紙了。
當奉天省長劉尚清急匆匆地帶人把奄奄一息的大帥送回大帥府緊急救治時,一副副擔架也把炸死炸傷的随員侍衛們送進了奉天城東郊的東北醫院。
一片凄慘哄亂的匆忙中,昏迷在擔架上的秦虎雙目緊閉,牙關死咬,渾身上下一片血污,原本嶄新的灰藍布軍裝這時一條條挂在身上,氣息皆無。而擡着擔架的士兵和跑在身邊的醫生護士們不知道的是,此刻擔架上這個傷兵的腦海深處正經曆着一次充滿着奇詭和難以想象的神奇嬗變。
就在這個傷兵的大腦中樞裏,一道道光線幻化成了無聲的影像,一幀幀快速閃過。從劇烈翻滾的雲層開始,先是直升機和駕駛的軍官,而後是突然出現飛機前方的白晃晃的光球,飓風般從光球吹向直升機的細小的光斑,駕駛軍官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直升機,手臂,身軀被光斑透過而轉瞬消失……
……接着是遠處駛來的火車沖入了劇烈膨脹光球裏,四處飛舞的車廂與血肉中,秦虎飛向空中的軀體下側一道白光閃過,将他的身體吹送到了翻滾的車廂之外……
……接着的影像就變成了荒涼的土丘上,在黃昏風沙中的墳茔和魂幡,一個青年人拉着一個稚嫩少年在墳茔前叩别,接着是穿着軍裝的兩個人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拼命的奔跑,嘶喊,拼殺;斑駁的城牆,髒亂的街道,蓬頭垢面的人群,軍隊和操場上許多的面孔倏忽閃過……
光影消失了,一切一切都變成了最後的黑暗,死寂般的沉淪!
……
這般無聲無息的黑暗在這具軀殼裏不知沉寂了多久,仿佛從天際傳來‘砰’的一聲鼓響,遙遠但是清晰,接着是第二聲,第三聲……細微而有節律,又像緩緩走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那不是鼓聲,也不是腳步,當躺在病床上的這具軀體感覺到那是自己的心跳時,意識開始重新回到了秦虎的大腦中,可這個在爆炸中挺過來的青年人再也不是那個張大帥身邊的馬弁秦虎了。
病床上的秦虎,全身纏滿了繃帶,隻是嘴巴和眼睛露在了外面,當他用力地把沉重的眼皮撐開一線微微的縫隙時,模糊的視線中,一個中年軍官正在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争執着,秦虎看到了他們在争吵,卻聽不清楚他們的聲音,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看着想着,這是哪兒呀?
是旁邊護士的一聲驚叫,打斷了兩人的争吵,三個人齊齊地盯向了床上的自己,幾乎是一瞬間就竄到床前的中年軍官對着病床哭嚎着:“虎子,虎子,我說你沒死,我就說你沒死的,他們就是不信,一屋子的兄弟啊,就剩了你一個,他們還要推走你,我就知道你沒死的,沒死的……”就這樣絮叨着,一張胡子拉碴的臉上挂滿了悲傷、喜悅的淚痕。
病床前的醫生将手指按在自己的脖頸上檢查着脈搏,另一隻手翻起自己的眼皮,仔細看着自己的眼睛,嘴裏嘀咕着:“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明明剛才瞳孔已經擴散了,這可真是奇了!”
片刻之後,醫生有了準确的判斷:“真是奇迹!真是奇迹!心跳恢複,呼吸恢複,這小子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