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人敢如此看他,更何況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看來這個永安王妃是準備好去死了。
北振銘整個人氣質完全變了。
洛堯卻如同沒察覺到危險一般繼續他的死亡發言。
“不過,今日草民見到王爺之前,陛下要取草民性命隻怕有點難度。”
北振銘盯着大殿下的洛堯。
“臣思慮許久,自己身上恐怕隻有開國皇帝賜下的魚紋令牌值得皇上大動幹戈。”
“陛下想要我洛家的傳家寶,爲何不明說?”
皇帝想要别人家的傳家寶?一旁兩行的侍衛面面相觑,皇帝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陛下這般誠意滿滿,不僅扣押了我家夫君,還扣押了我威姨,如此有誠意,草民不敢不從……”
皇帝身邊朱盛源緊咬着嘴唇,實在忍不住了踉踉跄跄跑下堂去,想上去用針縫住洛堯的臭嘴。
北振銘一拍桌,朱盛源刹住了腳步。
“沒想到你不僅聰明還伶牙俐齒,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語言是弱者無能的叫嚣,強者的話一向很少。北振銘臉上恢複了冷漠的神情。
作爲皇帝,他想殺的人多了去了,像洛堯這般殿前放狠話的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
那些人嘴皮子同樣硬,然而天子腳下皇權至上,嘴皮子硬有用嗎?
你太吵了便割下舌頭,如此簡單罷了。
略施酷刑就能将那些人可悲的自尊踩在腳下,比起一開始就沒有尊嚴,昂起頭顱又被人輕易踩回泥土裏才更大快人心。
北振霆有些慵懶地靠回龍椅上,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扶手旁輕輕敲打着,有些無聊的聽着台下人繼續大逆不道的發言。
聽了一會兒,北振銘眯起眼睛,王者話雖然少,但不代表他允許弱者在他面前叫嚣。
他突然很好奇把洛堯的尊嚴踩在腳底下,洛堯那張好看的臉上會露出何種神情。
北振銘視線移到了洛堯的臉上。
然而看到洛堯臉上的表情,北振銘敲擊的手指卻停了下來。
洛堯臉上的表情不是他想看到的。
因爲洛堯的臉上并沒有憤怒。
那是一種很讨人厭的表情。
北振銘有些煩躁。
“你說朕殺你有難度,朕倒是好奇是何難度。”
北振銘冷冷地對立在兩旁的禁軍使了個眼神,禁軍手持長槍躍躍欲試地準備上前來捉拿洛堯。
就在這時,大殿之外一陣混亂,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跑進金銮殿,還沒開口說話,一把長槍飛過來,刺穿了那小太監的胸膛。
北振霆撐着一把大刀,滿身是血的出現在門口。
見此情景,大殿内的禁軍一擁而上,北振霆吐了一口血,擡手擦掉嘴角的鮮血,拖着大刀,迎着那些拿着長槍的禁軍搖搖晃晃踏入金銮殿,一步一步走向洛堯。
面前混亂的的人變成了透明,兩人隔着紅色铠甲的禁軍對望,周圍混亂的聲音都禁止了。
堯堯。
北振霆蒼白的嘴唇動了動。
好久不見了。
洛堯眼眶發熱,轉身大喊:“不許動!”
禁軍回神見洛堯拿着一個木頭疙瘩比着皇帝。
北振銘氣得夠嗆,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把他們給朕抓起來……”
北振銘話還沒說完,隻聽“嘭”的一聲巨響,在衆人的注視之下,皇帝的耳邊的發絲飄了下來。
子彈穿透龍椅後面的一塊裝飾性的木質鑲金屏,直接把那金屏打穿裂成了幾瓣。
“護駕,護駕!”朱盛源大叫。
禁軍一個個被吓傻了,趕緊往後撤,把皇帝護在身後。
沒了人阻攔,北振霆踉跄着進了金銮殿,洛堯趕緊跑過去抱住他。
“你沒吃藥嗎?!”洛堯幾乎要哭了。
“藥……被……拿走了……”北振霆的聲音很低。
洛堯趕忙把槍放在一邊,從懷裏掏出藥瓶,顫抖着手倒出一顆藥丸喂北振霆吃下。
禁軍得到朱盛源暗示,想要悄悄拿走洛堯放在地上的木頭疙瘩。
洛堯就像受驚的小獸一般,在那禁軍伸手過來的瞬間,唰的一下拿起槍,随着“嘭”的一聲槍響,禁軍吓得差點尿褲子。
洛堯準頭不好,沒打穿那禁軍的手,隻是擦破了皮。
但這夠疼了,禁軍慘叫一聲捂着手,看怪物一般看着洛堯。
洛堯把北振霆護在身後,扭頭竟然朝着一群紅衣铠甲的禁軍和被禁軍護在後面的北振銘龇了龇牙。
兩聲槍響,皇帝安排在各處的禁軍都被引了過來,等洛堯回過神來,他和北振霆已經被包圍了。
“欽溪,你這是何故,朕給了你解藥,你身體虛弱這才讓你到偏殿休息,爲何又……你是朕的兄弟,朕難道還能害你?”北振銘冷靜下來,看到北振霆的模樣有些擔憂。
北振霆不說話,也說不出話,隻是死死盯着北振銘。
看到北振霆眼裏的防備,想到洛堯剛才給北振霆喂的藥,北振銘臉垮了下來,“你覺得朕在解藥裏下了毒?所以朕給你的藥你都沒吃?!”
北振銘就像瘋了一般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兩聲笑聲便戛然而止,如同換臉一般換了一張冰冷的臉。
“看來,我們兄弟今後也無信任可言了,既然如此,朕便留你們不得了!”北振銘别過頭,“拿下!”
槍聲再次響起,一陣混亂,禁軍愣住,北振銘轉過身來,一個少年人背對着他站着,張開手臂擋住想要傷害洛堯的禁軍,鮮血順着那人的手臂流下。
見此情景,北振銘呆了一瞬,想說“你終于肯回來了”,然而憤怒卻先一步湧上心頭。
“肖币,連你也要護着他是嗎?”北振銘大吼出聲。
來人沒說話,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好好……”北振銘腳下不穩,捂臉十分痛苦,低吼:“你們一個兩個都背叛朕,好……好好……好啊。”
金銮殿鴉雀無聲,隻有皇帝的氣急喘息聲。
從沒見過皇帝這般生氣,衆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滾!”
吼聲如雷貫耳,洛堯都被吓了一跳。
“你們給我滾!再出現在朕的面前就把你們統統殺了!”
皇帝讓人滾,大殿上的禁軍收了長槍,低着頭大氣不敢出。
皇帝身形不穩離場,洛堯站起身,“魚紋侍士聽令。”
李陷和少年單膝跪下。
“先祖皇帝賜爾等不受大成律法管束,裁斷天下是非。本少主今日在此毀掉最後一塊魚紋令,歸還爾等自由。自今時今日起,魚紋之主乃天下百姓,隻望爾等能承先人之志,行于世間,辯是非,明善惡,斬奸邪,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
洛堯聲音遠去,緊接着一聲輕響,魚紋令被砍成了兩塊,落在金銮殿的金磚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們回家。”洛堯扶起北振霆。
李餡回過神,搭手幫忙北振霆扶起來。
洛堯架着北振霆,沒有讓李餡背人回去,反倒是說了句“謝謝”。
李餡懵逼。
他好像被少主抛棄了。
洛堯回過頭來看着胳膊被他一槍打傷的陌生少年。
“你沒事吧,子彈卡在你胳膊裏了,處理起來比較麻煩,王府有一個神醫可以幫你取出來,你若是想的話,可以跟來。”
皇帝氣走了,洛堯手裏拿着槍,禁軍見識了那槍的威力,讓出了通路。
幾人出了金銮殿,一個身穿藍白色占星袍子的迎上來。
北振霆擡眼看了看來人,沖來人點了點頭。
那人微微低頭行禮,将一封信遞到北振霆手中,“國師大人剛剛出關,命小人交給王爺這封信,王爺心中所困,國師大人皆已在信中說明。”
“多謝小國師。”北振霆太虛弱了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王爺保重。”小國師道。
“多謝。”北振霆點頭,把信揣進懷裏。
洛堯心裏疑惑,想問那個小國師是誰還想問北振霆問了國師大人什麽,還沒開口,北振霆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洛堯不敢再問,趕緊扶住北振霆。
李餡跟上來,也扶住北振霆。
洛堯沒說什麽。
少年跟在他們身後,一行四人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