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羅咽了一口唾沫，兀新盯着營帳裏面那張他看過無數次的臉。
赈災小公子！那個小神仙！
他冒險潛入大成探查開渠引水之法時在畫像上見過這個人，後來想要知道這個人做了什麽，他跟随小神仙的足迹在大成各個州隐姓埋名一路搜羅了好多這個人的畫像。
一路追随着小神仙的足迹，一開始很想見一面這個人，想向他請教開渠引水之法。
這一路他學到了很多東西，見證了很多新奇的玩意，想要見這個人的想法逐漸平息……
沒想到兩人相見竟然是這樣的情景。
吃飯時突然被打擾，那人正用一種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們……也看着他。
那是一雙清澈幹淨仿佛能夠看穿一切的事物本源的眼睛，那雙眼睛正帶着一絲困惑的神情注視着他。
内心湧起滾燙的巨浪，兀新僵硬地注視着那個人。
這個人能救齊國！
腦海之中一個聲音響起，一股子沖動兀新恨不得立刻就拉着這個人一起談論他一路上的見聞，努力壓住心底的激動，兀新面上毫無變化。
洛堯站起身過去把趴在地上髒兮兮的小少年扶起來，吩咐一邊的殘廢還要杵着拐杖硬撐的副将張合，“你，去給他們拿點吃的。”
洛堯擺明了針對他，張合目光幽幽地看一眼洛堯，北振霆冰冷的視線看了過去，張合認命地一瘸一拐杵着拐杖蹦跳着出了營帳。
白白胖胖的饅頭真的很軟很軟，比想象的還要軟。坡羅拿着分到的饅頭心裏不是滋味，一旁的太子兀新看着手裏的饅頭眼神愈發堅定。
“那邊還準備了一籃子饅頭，将軍吩咐了，你們不夠吃的話可以去拿。”分了饅頭小兵一溜煙撤退了，餓極了的幾個百姓立刻轉身跑向放着滿滿一籃子白面饅頭的小桌。
“你們兩個不去？”張合一瘸一拐地蹦回來，看兩個站在原地的饑民有點疑惑。
兀新微微附身，沖着營帳行了一個異邦皇族的禮儀，“齊國太子兀新特來拜訪，希望能夠見鎮北将軍和王妃一面。”
聽到這話，營地裏吃着飯的士兵一個個拿刀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張合也停了下來，一隻手撐着拐杖，一隻手放在腰側的大刀之上。
剛才還歡快吃着饅頭的幾個災民後知後覺也住了嘴。
兀新在衆人的注視下，扯下了身上的髒兮兮的鬥篷。
“太子殿下？！”小少年第一個反應過來，抓了兩個饅頭一下子沖到了兀新身邊，張開雙臂把兀新護在身後。後面的幾個百姓也趕忙扔了饅頭跑過去把他們的太子殿下護在中間，一個個龇牙咧嘴怒視着拿着刀劍的齊國将士。
兀新擡手摸了摸擋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髒兮兮的頭發，聲音溫柔，“不必如此驚慌，我相信将軍和王妃一定也會想和我談談的。”
“呵。”一聲冷笑打破這和諧溫馨的氣氛，是徐寒的聲音。
“兀新殿下好大口氣，我們将軍和王妃豈是……”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屋内傳來洛堯的聲音，打斷徐寒的話。
“我帶來了将軍和王妃想知道的重要消息，若是将軍和王妃不見我，隻怕等到将軍和王妃知曉貴國西州之變故時已經爲時已晚。另外，達旗支援我齊國在魔鬼陵被人用炸藥伏擊死傷慘重，然而後面支援的軍隊……”
“讓他進來。”北振霆嚴肅的聲音。
兀新和坡羅被請進了營帳，百姓們重新回到飯桌吃飯。
營帳内一張矮桌，兩側是威風凜凜的幾個副将，洛堯和兀新對坐，桌上加了一副碗筷，後面是靠着棉花軟枕看書的北振霆。
已經吃完了的李餡立在洛堯身邊，坡羅則站在自家太子殿下身側時刻警惕。
“粗茶淡飯，太子殿下，請。”洛堯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多謝，但是不用了，達旗後援不出意外明日一早便會到魔鬼陵，若是将軍和王爺信得過我，我想和大成談一筆交易。”
“你想要什麽？”
“糧食和衣物還有希望王妃能幫我們大成開渠引水……”
北振霆的臉黑了下來，兀新連忙道：“當然這都是有償的，我們齊國的情況想來二位也知道，如果沒有糧食和衣物根本熬不過冬天。我們願意用錢來購買大成的糧食，這就是這次的交易。”
“齊國人祖祖輩輩在草原上讨生活，你們國庫的銀子能有多少，難道還能養活全國的人？癡人說夢。”北振霆冷哼，“太子殿下還是說說本王感興趣的事吧，若是有意思，本王倒是可以幫你寫封信。”
不能馬上解決百姓饑寒得問題，兀新皺了皺眉，營帳裏安靜的可怕。
兩個大男人對視了一會，互不相讓，過了一會，兀新垂下眼眸看向坐在對面的洛堯，“好，我相信小神仙。”
啊？什麽？？你們說着說着，怎麽說到我了？？
洛堯心虛地擡眼瞥了瞥兀新，兀新正在用一種火熱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什麽全村人……全國人的希望……
我……
被人這樣看着怪不好意思的，而且他兀新想要的他根本做不到好吧。
且不說開渠引水，單說糧食衣物，這兩東西就算要交易，大規模交易也必定不可能。若是被狗皇帝知道了，還不得按照叛國通敵得罪名把他給砍了？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洛堯心裏默念一百遍，悄無聲息的移開視線。
兀新低下頭，“都說西北雪花紛飛冬日之景甚是好看，然而衆人卻不知這雪花不久之後便會變成天花，會死很多人。”仿佛在說什麽遠古得神話故事一般，兀新的聲音十分得平緩，“達旗有個縣裏饑荒鬧了瘟疫，消息被壓下去了，西北的守将半個月前放了一批因爲饑荒返回大成的小商人，邊城的守将應該并沒把這種小事通知給大将軍吧。”
北振霆眯着眼看着兀新，表情嚴肅，在場的包括坡羅在内的幾人都一臉的難以置信。
兀新繼續說道：“達旗不知道到底成了什麽樣子了，天花很可怕，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但應該有一段時間了，我其實不願他們進入我大齊的領土。”
“但是他們已經來了啊，按照太殿下你說的，他們都進入魔鬼陵了！”
天花可是傳染病，從小就聽過不少。天花潛伏期很短，半個月左右。
聽到這個糟糕的消息，洛堯一時都不知道怎麽反應，一時激動一拍桌子提高了聲音。
兀新搖搖頭，“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當時我尚且不知曉，而且我那時候什麽都沒有，實在阻止不了我哥哥。”
帳篷裏包括洛堯在内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看向北振霆，北振霆臉上表情嚴肅但并沒有很大的波動。
“你說的話很沒有依據，西北那邊并沒有傳來天花出現的消息。”
洛堯焦急地看着北振霆，北振霆不爲所動眼神一動不動地注視兀新。
兀新歎氣，“我知道天花這個消息沒有依據将軍不會輕易相信，說實話，我隻是來和談的。我兀立瑪代表齊國希望與大成合作，這個消息隻是爲了表示我的誠意，将軍若是不信，大可以讓讓人查證。”
“另外魔鬼陵的埋伏應該是潛入我齊國的貴國齊王做的，他的事我一直在看着，說起來我見過他一面，他好像生了重病，似乎活不久了，魔鬼陵重兵把守，想來現在應該被抓了……”
洛堯看着兀新眼裏露出敵意。
兀新無奈:“王妃不要誤會……不是我的人抓的……”
洛堯緊緊盯着兀新的眼睛，夾了一顆花生米放進嘴巴咬得咯吱作響。
“如果本王答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會怎麽做？”
“我要把達旗趕回去，天花太可怕了，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在南下了。”
北振霆：“你要和達旗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