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堯睜開眼就是精神的高度緊張,警惕的觀察周圍的環境。
他被吊在石牆上,手腳被鐵鏈拴住,這是一個是黑石堆砌而成的地牢。
牆上挂着各種各樣的刑具,一旁的火盆燒的正旺,女人正在撥弄火盆裏面的木炭。
腦中一陣閃黑,牢房一瞬間和前世關他的小黑屋重合,洛堯搖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視線順着火鉗子移到女人的臉上,那張臉有點眼熟,洛堯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你是誰?”
女人的臉冷漠威嚴,聲音十分的硬:“說起來你一個男人嫁給我們家欽溪,還得叫我一聲姨,我是欽溪母妃的姐姐。”
北振霆母妃的姐姐?洛堯疑惑。
女人沒什麽耐心,站起身湊近洛堯,“是你殺了何老對嗎?”
洛堯沒有回答。
見洛堯不回答,女人又坐回太師椅,一下一下輕輕敲擊扶手。
“不回答嗎?放心,我有的是辦法叫你開口。”
女人說完這句就閉上眼睛假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蠟燭火光制造的強光環境晃得洛堯頭暈目眩,被吊在牆上,全靠雙腿支撐身體,沒一會洛堯就體力不支站不住。
幾個火盆熊熊燃燒,被冰水澆濕的衣服被烤幹,身體的水分一點點被抽走,一個時辰不到,洛堯的嘴唇就發幹脫皮。
又過了一個時辰,女人終于睜開眼睛也更加沒了耐心,“是你把何老的藥丸裏面的藥換成了藥石對嗎?”
洛堯頭暈目眩,瞪着眼睛看着女人,還是沒有說話。
見洛堯這副頑固的樣子,女人耐心耗盡,看了一眼旁邊的銀紅色铠甲的侍衛,那侍衛拿出一條皮鞭雙手奉上。
皮鞭杵着洛堯的鼻尖,女人怒吼:“是不是你?!”
洛堯眼神失焦的看向女人,殊不知他的眼神在女人眼中變成了挑釁。
女人後退兩步,揮起長鞭,鞭子落在洛堯身上,隻一鞭洛堯就沒了意識。
女人不解氣,啪啪又抽了兩鞭子,失去了意識,洛堯的身體還是無意識的痛到抽搐。
旁邊的銀紅色侍衛見将軍真的要打死洛堯,上前道:“将軍,他畢竟是王爺的妃子,您……”
女人聽到這話,似乎被激怒了,一鞭子抽在洛堯的身上,這一鞭子比任何一鞭子都要疼,洛堯的身體一陣猛地打顫抽搐,衣服都被鞭子打爛,露出裏邊滲血的大腿。
腿再也支撐不起身體,被吊着的雙手被迫承受整個人的重量,手腕被生鐵勒出血痕,女人收了鞭子,走過去拍拍洛堯的臉。
“你這麽賤,青樓小倌都不及你,不知道你下面的将軍爹娘作何感想!”
意識混混沌沌,地牢沒有時間概念,再次醒來洛堯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或者是過了幾日。
淋了雨,一冷一熱,連日的發洩情緒,加上一整天沒有進食喝水,高燒高熱直接把洛堯給難受醒了。
耳朵被鞭子打到,流了血,醒來以後,洛堯很長時間沒聽見聲音,視線裏還是那個女人,銀紅色铠甲的侍衛又多了幾個,好像看到了張吉吉和李青雲還有别的很多王府的侍衛……
牆角……阿石……
耳朵漸漸清明,凄厲的哭聲哭得洛堯心口猛縮,弟弟!
洛堯機械一樣的尋找弟弟的身影,一個一個角落搜尋……
沒有!
弟弟在哪裏?!
一聲力道十足的“啪”,哭聲戛然而止。
洛堯迅速看向那聲音發出的方向,弟弟小小的身影在他眼裏倒下了……
破音尖利的嘶喊沖出喉嚨,鐵鏈被拉扯得叮叮當當發出響聲,野獸發出駭人的低吼,拼命要掙脫牢籠。
銀紅色铠甲的侍衛都被吓住了,絨衣女子也是被吓得愣了一瞬,他們發愣的時刻,王府侍衛已經拔刀沖了上去。
清心堂裏,葉清在北振霆的床前焦急的走來走去。
快點醒來吧!北欽溪!你姨要把你王府拆了!
已經第六天了,再不醒來,你就見不到你的王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葉清的呼喚,北振霆的手動了動。
葉清看到北振霆的手動了,激動又着急,坐在床邊瘋狂搖晃北振霆。
北振霆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腦門子上青筋暴起,似乎夢見了十分可怕的事情,被葉清一頓猛搖,突然大喘氣猛地睜眼坐起身,起猛了,撞到葉清的額頭,直接把葉清撞的吃痛“嘶”了一聲,腦門肉眼可見的紅了。
來不及責怪北振霆,葉清連忙道:“你可算醒了,王府都死三個人了!”
北振霆緊緊盯住他的臉。
葉清趕緊解釋:“王妃的丫鬟死在了浣衣房,王管家被王妃打死了,何老也被……”
何老?!北振霆猛地推開葉清,沖出清心堂,葉清踉跄幾步,提起藥箱趕緊跟上。
地牢裏亂作一團,哭喊嘶吼仿佛要喊破天際。
北振霆到了地牢門口,遠遠就聽見了那駭人的哭喊,一步一步,腳底灌鉛,每走一步都艱難至極。
終于看到了聲音的主人……
他是野獸,傷痕累累,體無完膚,還想要掙脫這鐵鏈束縛。
發自心底的哭喊,一聲聲全部鑽進北振霆的大腦,面前場景換了,腦子裏的記憶蘇醒了,十年前的場景真實的浮現在北振霆眼前,北振霆伸手觸摸那些血,是真的!血腥味鑽進他的鼻腔,北振霆抱住那流血的那人……
耳邊震耳欲聾的哭喊一瞬間腦子裏一閃而過許多畫面讓他分不清這人是誰……
是父王?母妃?
記憶中一個孤孤單單的瘦小身影出現在他腦海。
小孩和他一樣,他們無比相似。
記憶中的那小孩叫堯堯,是國公府裏寶貝的小世子,因爲爺爺爹娘都上了戰場,所以一個人住在皇宮裏。
小孩特别特别嬌氣,特别特别愛撒嬌,特别特别愛哭。
第一次見小孩的時候,小孩就是在哭……震耳欲聾的哭聲吵得在星熙殿屋頂午睡的他翻來覆去睡不着,跳下來要揍小孩!
小孩卻哭着張開小手要他抱抱……
侍衛迅速解開鐵鏈,那人就像是沒了骨頭一般倒在他懷裏。
那個人好輕,好瘦,摸着硌得人心疼。
束縛手腳的鐵鏈沒了,洛堯力氣也被抽幹了,北振霆輕輕把他抱到椅子上。
迷迷糊糊中洛堯視線裏出現一個高大的男人,洛堯認出那人是誰。
那人好像也算救了他身中劇毒,他伸伸手,想說,喂,你好點了嗎?卻沒力氣問出口。
意識模糊,視線裏兩個暴怒争吵的人影模糊消失,女人怒吼“不孝子”的聲音遠去了。
再次醒來,不知何時,睜眼,那個女人和那些銀紅色铠甲的侍衛都不見了。
還是地牢,坐在面前撥弄火炭的人變成了北振霆。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