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群頭發都被燒成羊毛卷,臉烏漆嘛黑的工器署衆人,北振霆終于知道火藥是什麽東西,來不及高興,他一臉嚴肅迅速封鎖了工器署,控制了參與研究火藥的工器署衆人。
衆人一臉烏漆嘛黑,隻有一雙雙眼睛亮着,一臉懵逼的看向王爺,不知道王爺是什麽意思。
“諸位,關于火藥之事,有勞諸位多日辛苦,火藥于軍事大有用處,今日起火藥研究乃皇家機密,凡參與火藥研究者,就地誅殺。”
一衆黑臉猴子終于反應過來了,個個露出驚恐之色。
“現在有一個方法可以保諸位性命,簽了這份皇家絕密契約,簽了這份契約,諸位一舉一動,将受到皇家暗衛監視,諸位可想好了,是要命還是要自由。”
那七八個參與研究火藥的,本來以爲死定了,沒想到還可以活命,自由哪有活着重要!
幾人紛紛都表示誓死守護皇家絕密,絕不透露半分。甚至在簽署協議之時竟然發自内心升起一股自豪的使命感。雖然一臉烏漆嘛黑,但眼神卻十分堅定,寫下的字也是蒼勁有力。
簽下這份契書,他們就是皇家的人,關于火藥不能對任何人提及,不能談論自己所做的事情,火藥研究将被完全封鎖,他們再也不能回家,再也不能見妻兒……
自古忠孝難兩全,家國也是嘛?
衆人心情沉重。
北振霆一一拍拍他們的肩膀,“諸位,大成會替你們照顧保護你們的妻兒父母,諸位都是爲國盡忠的英雄,我北振霆敬大家一杯!”
一杯杯烈酒奉上,豪情萬丈,盡在酒中。
那七八位參與研究的工器署衆人端起酒,舉杯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衆人包括北振霆在内,心情并沒有幾分釋懷,相反衆人都不太開心。
火藥涉及到軍事,保密是沒辦法的事情,衆人心中再有遺憾也無法改變他們要麽守住秘密要麽被殺的命運。
而北振霆和他們朝夕相處多日,上千次的失敗,幾人從局促到打成一片。如今涉及朝廷軍事機密,他有決定他們生死的權利,并且他必須貫徹到底。
這種感覺讓北振霆心情沉重。
接下來的工作在沉默之中進行。
今日的沙啞的爆鳴,顯示火藥還未完全成功,但也離完全成功不遠了,記下配比。北振霆一個人站在工器署的大院裏,天已經黑了。
擡頭看天,幽深的蒼穹之中,一顆星星也沒有。
北振霆突然想回家看看。
突然想回家看看,北振霆走出工器署,翻身上馬,揮動馬鞭,踏着月色,心中一種情緒呼之欲出,隻感覺從來沒有一刻,這般歸心似箭……
到了王府,翻身下馬,侍衛爲他打開府門,北振霆走進去。王廣成提着燈籠,正要回自己的屋子睡覺,就看見王爺披星戴月的回來了,他迎上去,想說今日浣衣房的事情,北振霆卻先一步問他:“王妃呢?”
“在西小院啊……”王廣成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回答。
“去請他過來。”
北振霆脫掉外衫。
“哦……”
王廣成懵懵的提着燈籠走了,并沒有意識到王爺用的“請”字。
洛堯已經睡下了,他是被猛烈的砸門聲吵醒的。
簡單的穿上衣服,洛堯罵罵咧咧前去開門,門打開就看見王廣成那張臉,立馬關門。
“王妃王妃,王爺找您呢……”王廣成小聲說。
大半夜找我幹什麽?!莫名其妙!
洛堯關了門,王廣成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剛才王妃的樣子太吓人了,衣裳松松垮垮,披頭散發,臉上還發着幽光……
王妃不會真的是妖魔鬼怪吧……
王廣成根本沒反應到,他之所以看到那副樣子的洛堯,完全是他拿着的燈籠導緻的。
那燈籠裏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什麽硫磺一類的東西,火光有些發綠,一整個底光打在人臉下面,不像妖魔鬼怪才怪呢!
洛堯最終還是去了,沒辦法,老闆發瘋要加班能咋辦!他暫時單幹不了!
簡單穿上一件暗青色的衣服,頭發随便紮在後腦,看一眼弟弟熟睡的臉,洛堯悄悄關上門離開。
西小院一側,一段路幾乎沒有設置燭照,洛堯摸黑走完那段路,荷花池就在眼前。
荷花池周邊有零星幾盞燭照,洛堯看見北振霆站在一盞燭照下看着他。
燭光微弱,但照亮了北振霆整個人。
北振霆的看着洛堯,看着一個小小的人影,自黑暗中出現,朝他走來,一步一步,光線暗淡,唯獨照亮那人的臉龐,一瞬間視線模糊。周圍場景換了,血流成河,遍地橫屍,朝他走來那人,踩着暗夜,踏着一地幽冥血漬卻不染分毫,一步一步,照亮所有……
“喂!你找我幹什麽?”
北振霆聽見那人抱怨。
“不能找你嗎?”北振霆看向洛堯。
洛堯癟嘴,心說,能啊,反正你找我,我不來也得來。
兩人誰也不說話。
洛堯悄悄觀察了一下北振霆,見北振霆半天不說話,也不讓他走,自顧自玩起來。
好多魚啊,聽說晚上的時候釣魚好像特别容易……
洛堯整個人趴在欄杆上,他比欄杆高太多,趴着根本不舒服,因此爲了自己舒服,姿勢相當的,醜。
北振霆看着洛堯那副毫無站相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
突然一陣刺痛自天靈蓋襲來,毫無預兆,十分劇烈,北振霆痛得忍不住發出“嘶”的一聲。
洛堯就着那個姿勢歪頭看他,“你咋了?”
“本王沒事……”北振霆擺手,冷汗直冒,劇烈的疼痛讓北振霆失神了。
“喂!喂!你是頭痛嗎?”洛堯站在起身走向北振霆,離北振霆近了一點突然又止住腳步,遠遠朝着北振霆的腦袋比劃了一下:“你不會痛死吧,流了好多汗。”
北振霆看着洛堯:你竟敢詛咒本王!
“要不然你自己扶着欄杆先去那邊坐着吧!”
洛堯有點擔心北振霆痛死了,這永安王府的諸位仇家把他五馬分屍,指了指沒有設置欄杆的幾節台階。
快要痛死了都沒人扶他一下,北振霆自立根生,自己扶着欄杆走了過去,洛堯也跟着過去,北振霆坐在台階上,靠着欄杆,洛堯坐在另一邊,兩人之間足足有兩米多寬。
兩人就這樣什麽也不說話坐了過了一會,洛堯打了一個哈欠:“你好點了嗎?”
我想回去睡覺了。
北振霆看了他一眼,斜靠在欄杆上,望着沒有一顆星星的天空。
“如果國家需要,是不是忠孝家國都難兩全……”
沒頭沒腦的一句,問句又不像問句,陳述句不像陳述句。
“誰說忠孝不能兩全?難道爲了盡忠這個人就會因爲不能在父母身邊侍奉而被定義成不孝子嗎?忠孝不能兩全,隻會減少我我們在父母膝下敬孝的時間,并不會讓我們的孝心消失。所以我們才要更要珍惜和父母相處的時間,不要等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時候才追悔莫及。”
“至于家國,有國才有家,如果國之将亡又何處爲家?”
洛堯往那池子裏丢小石子,毫不留情的吐槽。
北振霆緊緊盯住他的側臉,許久,北振霆站起身,走到洛堯身邊,摸了摸洛堯淩亂的腦瓜,“困了就回去睡覺吧!”
洛堯捂住腦袋猛站起身後退兩步,一臉警惕,“你打我幹什麽?!”
“叫你回去睡覺。”北振霆認真回答,把燈籠遞給洛堯。
北振霆有什麽大病?
洛堯一把奪走他手裏的燈籠,臨走了還總回頭,生怕北振霆突然搞偷襲。
北振霆看洛堯的身影消失漆黑之中,火光消失不見才回神。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才……
是啊,之于家國,忠孝自古兩難全,但奉獻祖國,遠離鄉下、父母妻兒,心中的孝道卻不會因此泯滅;相反,國之将亡又何處爲家,爲國奉獻是爲了更好的保護家人,是更加值得敬佩的大道孝心……
心中的阻塞被打通,北振霆望着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獨自荷花池邊又站了一會,也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