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有一些印象深刻的事件,但幾乎貫穿了姜石的生命。
侵入記憶的行爲,導緻了姜石的掙紮,李源一指定住他,默默觀看,直到看見了八大部族齊聚的那一戰。
當李源搏殺蒼龍而去,消失在了姜石的眼中。
姜石隻感到濃濃的無力感。
他浴血厮殺,渾身綻放神元的隐約光芒,近四米的身軀爆發出無窮的力量,掀翻巨獸,拳碎泥石。
八位首領帶領着戰士們邊戰邊退,以遊獵的方式消耗着原始巨獸的力量。
而姜石與上百名天荒部族的戰士,卻陷入了圍困之中,被數百頭原始巨獸死死堵住。
即使耗盡身上的神元,也未能沖殺出去。
天荒首領赤紅着眼,但看着諸多圍殺而來的原始巨獸,知曉已無法營救。
帶領着剩下的戰士們,殺向了遠方。
姜石在圍困中戰到了最後。
最終被一隻巨大的兇禽叼走,囫囵一口吞入了腹中。
隻是,在血肉腐蝕的痛苦中,堅韌的意志喚醒了瀕死的姜石。
他想起了與蒼龍搏殺而去,不知生死的李源。
想到了帶領族人們苦苦血戰的首領。
想到了自己這一生的失去與遺憾。
姜石顫抖着,在兇禽的腹中睜開了雙眼,鼓動渾身蠻力,硬生生以雙手撕開了兇禽的血肉,逃脫了出來。
巨大的兇禽掙紮,狂躁不已,但對體内的姜石無可奈何,最終肚腹破裂,哀鳴一聲死去。
而當姜石渾身血肉模糊地沖出來,才發現兇禽吃下他後,偷偷飛離了戰場,跑到了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姜石血肉糜爛,渾身都是兇禽殘餘的消化液,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本就是瀕死之境,又在兇禽腹中被腐蝕了血肉,身軀搖晃,站都站不穩,仿佛下一瞬就要倒下。
但他咬着牙,迸發出了無匹的意志。
心中放不下的那些人與事,支撐着幾近死亡的身體,竟然又強行恢複了些力氣。
甚至,連身上的苦痛,也好似消退了下去。
他以太陽的方位,辨認出戰場的方向,在山林中奔跑。
渾身的血腥氣,很快引來了某些生物的獵殺。
姜石就這麽保持着回光返照般的勇猛,在山林中搏殺群獸,爆發出純粹的野蠻力量。
隻是,盯上他的那些生物太多、太多了.......
慌忙之中,姜石奔逃時,不慎跌落到了某個坑洞之中。
一路墜落了極深,并重重地砸在了一堆晶瑩的神異礦土之上。
那些追殺他的生物,仿佛不喜歡那種礦土,也忌憚這種深邃的坑洞。
在坑洞邊緣徘徊了一陣,不甘地離去。
一縷陽光穿透山林,照耀在了坑洞之内。
姜石摔得很重,已經無法再爬起來。
口中溢血,渾身骨骼盡碎,血染紅了身下一片礦土,基本已是隻剩一口氣了。
但這口氣,遲遲沒有咽下。
姜石不甘......挺着死亡的冰冷,雙目凝望坑洞之外,雖然生命力極速逝去,但那股意志始終不散。
“我......要回去。”
“要回去......!”
面對死亡,姜石早已習慣。
父親、母親、妹妹......還有那些死在每一年嚴冬中的族人......
他總是告訴自己,這是必然之事,誰也逃不開死亡的結局,無可奈何。
可現在......他想争。
因爲天荒部族還在征戰,他的族人還在與巨獸拼命厮殺,他的兄弟......還沒回來!
姜石望着坑洞之外的天空,喃喃着,仿佛在向不存在的蒼天索取。
一隻蝼蟻般的弱小生靈,誕生出了向天借命的‘逆反’心理。
隻不過,尚未存在的‘天’,又怎可能回應他的呼喚。
“所有的神明啊......我懇求你們......讓我回去......”
“哪怕遭受永世的苦難,哪怕承受最惡毒的詛咒......”
絕望之際,姜石大口咳血,顫抖着身軀,用唯一能動彈的指頭,在身下閃爍着微微光芒的神奇礦土上,以血畫下了圖騰的符号。
那是太陽神明的圖騰,是先天人族最爲膜拜的神明,代表所有的希望與生命。
隻是......最終,姜石也沒能畫出剩餘的圖騰。
他的眼眸,終究灰暗了下去。
......
較爲清晰完整的記憶,李源就隻探查到了這兒。
仿佛也預示着姜石的死亡。
隻不過,他制住狂躁嗜血的姜石,繼續沿着那些零碎模糊的記憶看了下去。
在姜石所剩的記憶之中。
隔了不知多久。
他,亦或者它,又‘醒’了過來。
依舊躺在那坑洞之中,身軀卻沒有徹底腐爛。
那些神異的礦土,仿佛經過歲月的沉澱,将它身軀完全包裹了起來。
隻是,那時的它,一動不能動,也沒有具體的思維,隻有朦胧的意識存在。
等待......漫長的孤寂等待。
直到某天夜裏,一條大蛇沿着坑洞攀了下來,輕吐蛇信,爬到了姜石的旁邊。
像是強行被本能喚醒,它突然掙脫了某種枷鎖,手臂猛地從礦土中暴起,一把抓住了大蛇。
而後,在本能地呼喚下,另一隻手也死死抓住大蛇,挪到了身前。
它感覺體内無比的空虛,像是充滿了死亡的冰冷......想要大蛇體内的生命精氣,補充自己的虛弱。
大蛇拼命掙紮,像是預料到了災禍的到來。
但,被那一雙長有利爪的雙手掐住,其恐怖的力道,根本無法掙脫。
坑洞中,它掙破礦土,猛然坐起。
本能中,它隻想要大蛇體内的生命精氣,但......它不知該怎麽做。
最終,它抵抗不住那種生命精氣的召喚,朝着大蛇咬了下去。
那一刻,它嘴中猛地長出了獠牙,刺破大蛇的鱗皮,貪婪地吸食着血肉中的鮮血。
那種生命精氣的力量,仿佛可以扼制死亡,讓它如癡如醉,也迸發出了更爲濃烈的渴求。
直到大蛇徹底死去,血液幹涸,它才不滿地将其一把丢開。
而後,微微仰頭,脖頸發出骨骼爆響,望着頭頂的坑洞口,呆滞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