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跪下的兵卒，還是負責接待無塵山神的黑甲男子，臉上都充斥着恐懼與絕望。
宮殿深處，無塵山神盤坐金玉寶鸾上，冷哼一聲。
“笨手笨腳的蠢貨......”
他伸出手指一點，一縷仙光在指尖凝聚。
“本仙心慈，不殺人。但他之後，要去你們的先鋒營。”
無塵山神一指點出，要廢了兵卒的功夫，将其變爲一個廢人。
在他的話語示意下，鎮魔關後續隻能将其安排到先鋒軍營中，直面妖獸的攻擊。
無塵山神淡淡的一句話，就決定着這位兵卒的命運。
可其實，哪是他心慈。
隻是不想染上親手殺死凡人的因果而已。
兵卒目光呆滞，嘴唇顫抖，卻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他若靜待被廢，隻是自己一人被發配先鋒大營，最終死于妖獸口中。
可若是反抗，将牽連諸多兄弟。
而且，他一介凡人，即使有點手腳功夫，又如何能抵抗仙神呢？
仙光破空，宛若冰冷的刀刃，徑直刺來。
李源巋然不動，隻是一揮袖袍。
砰！
兩股力量在半空交集，瞬間掀起一陣氣浪，吹倒殿中數名凡人。
“我說話了？”
李源望向無塵山神，态度有些冷冽。
無塵山神微微一愣。
“安山山神，我這可是替你教訓......”
李源略微歪了歪頭：
“我要你替我教訓了？”
無塵山神語氣一滞，輕哼一聲。
“那安山山神便自己動手吧。”
兵卒倒在地上，痛苦地閉着雙眼，等待被廢的結局。
這些仙神雖從不親手殺人，但用的手段，與殺人也無異。
在這鎮魔關，被廢後還被派去先鋒大營，基本就宣判了死亡。
李源神色淡然。
“我有說我要動手？”
無塵山神牙關都緊咬了一瞬：
“......随你意！”
先前他幾番詢問，弄得李源不耐煩，導緻自己還被揪了領子。
如今李源一句句淡然的反問，幾乎是當着凡人的面，在踩他的臉。
當然，宮殿中的凡人可不敢多想絲毫。
仙神之間的争鋒，不是他們可以摻和的。
李源轉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兵卒。
“你退下吧，沒事的。”
他目光溫和，并沒有因爲這一點小事動怒。
兵卒不敢置信地睜開了眼：“仙神老爺......”
“小的犯了錯，您懲罰我吧，求您懲罰我！”
他生怕李源是那種明面慷慨、背地計較的性格。
甯願自己一人被罰，也不願牽連其他的兄弟！
李源微微一怔。
“你是沙場的戰士，不是仙神的奴仆。”
“這些事，本就不該讓你們來做。
他揮揮手，讓兵卒退下了。
全程神态淡然，帶着柔和的目光，不願讓這些凡人士卒擔驚受怕。
黑甲男子帶着幾名兵卒誠惶誠恐地退下了，離去時，連連向着李源彎腰行禮。
可就在他們快要退出宮殿時。
無塵山神臉色一沉，略微不愉。
“做錯就是做錯，該罰才是！”
“安山山神，莫要壞了規矩！”
一片仙光凝出，直取那幾名士卒的後背而去。
勁風烈烈，帶着可怕的威勢。
李源凝眉，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了身。
士卒們感到背後有風聲，欲要下意識回頭時，卻被一股柔力推出了殿外。
力道溫和，并未傷及他們絲毫。
而宮殿的華麗大門，緩緩關閉。
他們回頭間，隻能看見李源走向無塵山神的背影。
那個青年的背影，有些單薄，有些挺拔，也有些無奈......
很是特殊的感覺。
有守衛的士卒看他們幾乎是飛着出來，連忙上前。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負責接待李源的那位黑甲千夫長也靠了過來，緊張地看着關閉的宮殿大門，生怕裏頭出了什麽問題。
随着幾名兵卒的描述，外頭的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位青年仙神......”
“好像，有些不一樣......？”
黑甲男子低吟着，回想李源之前對待自己的态度，目光有些複雜。
有個兵卒見識過某種情景，性子比較沖，低聲冷哼：
“就怕...又是一個作秀的！”
旁人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心禍從口出！”
另一名黑甲男子心神有些不安。
“妖潮在即，多一位仙神本是好事。”
“可他倆若是争鬥，不免損耗。”
“到時......”
“我得趕緊向上面彙報！”
黑甲男子憂心忡忡，連忙離去。
負責接待李源的黑甲千夫長則留下，目光也是不免擔憂。
面對恐怖的妖潮，仙神若是不出手。
那可就要用兄弟們的性命去填。
那數十萬的傷亡，又是多少家庭的破碎，多少父母妻兒的哀痛！
而在外頭士卒們擔憂的時候，宮殿之内的氣氛已是寒霜滿地。
李源一腳踩在無塵山神的胸膛，施展着秘術，将他牢牢困在地面。
七等打八等，有手就行。
無塵山神胸膛劇烈浮動，但卻無法掙脫李源的壓制。
他面色漲紅，目光恨恨：“爲了幾個凡人，你竟與我大打出手？！”
李源語氣森冷：
“那你呢，就爲了一張餐盤，就要廢了他們？”
無塵山神暴怒：
“我是在替你出面！”
李源冷哼：“少跟我玩這套。”
“你不過是想彰顯仙神的超然，享受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覺！”
李源一句話道破無塵山神的病态心理。
“可知你輕飄飄的一句話，他們将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他們是守衛人族邊關的戰士，不是你的奴仆！”
無塵山神咬牙，面色陰沉：“你不要太過分！”
李源腳下施力，幾乎要将無塵山神踩扁。
“你該問問你自己，是否過分！”
整個宮殿都在顫動，承受不住仙神的偉力。
無塵山神有些喘不過氣來，暴怒至極：
“你這是在破壞規矩，與大勢對抗！”
“我勸你，不要做一個異類！”
他直接挑明了态度。
李源低頭，一雙眸子猶如水波純澈，卻又如臻冰寒冷。
“我從來無意得罪任何一個仙神。”
“不管實力強弱與否，我隻想做好自己的本分。”
李源的語氣很是淡然，像是在講一個故事一般。
“我們是仙神，萬古不朽，受世人敬仰，享香火供奉。”
“守護，才是仙神的職責。”
“可爲什麽，你們總是要做這樣的事情。”
“爲什麽......你們總想着去欺淩弱小？”
李源一腳踩在無塵山神的身上，仙力澎湃，身上散發着厭惡與無奈。
他從來不想招惹誰。
可這些家夥，總是在做超出他底線的事情。
妖魔肆虐，邪祟常生。
凡人勞苦，在這樣的時代，本就很難生存。
可爲何，這些本該維和三界安甯的仙神，也要化作腐朽大手，來攪渾這潭水？
就爲了香火利益，就可以沒有底線，舍棄一切了麽？！
無塵山神仙力運轉不順，呼吸困難。
“這就是世道！”
“你若不順從大勢，參與收割，終會被他人淘汰！”
“既然可以高高在上，我爲何要俯身染泥！”
無塵山神低吼着，眼中滿是憤怒。
李源臉色陰沉，一拳轟出，将毫無抵抗之力的無塵山神攔腰轟斷。
“這狗屁世道不就是你們造成的嘛？！”
“臭蟲！”
李源忍不住怒罵幾聲，一把将無塵山神砸入了地下。
精美的宮殿中，瞬間一片狼藉。
地磚破碎，出現一個大洞。
“心無蒼生者，不配爲神。”
李源俯視着無塵山神，眼眸深處滋生出了一縷殺意。
這縷殺意微弱，連他自己都沒留意到。
不知何時起，李源真的厭煩了這些所謂的規矩。
紅塵諸事，件件背後，都有這些仙神的影子。
他們享受着世人的供奉，卻又化作最恐怖的幕後黑手，将生靈當做蝼蟻，肆意操縱。
這些仙神，已然在歲月中，污濁了。
一旁，張天生微微睜開了雙眼，臉色平靜淡然。
眸光如淵，又如海。
靜如幽深譚波，又宛若深藏驚駭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