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火,也還有其他東西可以發光?”
“還有,山神老爺,您說隻要文明發展,凡人也會有飛上天的時候?”
“您曾給我們講過的故事,是真的嗎?”
曾經稚嫩的虎娃,已經變成了現在強壯的張小虎。
他二十七八的年紀,雙目有神,聲音充滿磁性。
李源背靠着安山山頂的老樹,愣了幾秒。
這問題要是放在他原本的世界,他肯定秒答是的。
可放在這個異世界......
當孩子問起天空之外,他竟然無法回答。
因爲他自己都還沒飛出過天穹,甚至連第二重天都上不去。
“是與不是,很重要嗎?”李源隻能打了個馬虎。
張小虎有些低沉:“确實是不重要,我這輩子就在這荒地了,問這些是沒用。”
“就希望妞妹能在外面好好的。”
李源低聲歎了口氣。
安山恢複了些許的生機,他的身體也變得凝實,不再虛幻。
妞妹曾經還好奇地捏着李源的胳膊,看看這到底是不是血肉之軀。
得出的結論卻是:像是血肉,其實本質還是一團散發着金光的仙氣。
談及妞妹,張小虎又有些興奮了起來。
“妞妹嫁了個好人家,離開了這荒僻的鬼地方,我張小虎不求其他的,就希望妞妹以後幸福!”
“幸福......嘿嘿,這詞還是山神老爺您教我的!”
張小虎的娘親去年操勞過度離開了人間,張小妞出嫁,也算是離開了這荒僻大漠。
李源回想起張小妞那明媚、充滿好奇的眼神,也是一笑:
“妞妹聰明的很,學東西也快,一定能在外面過得好好的。”
“是啊,她夫君疼她,一家子都對她極好,我們也就放心了。”有個胡子拉碴的青年坐在一旁。
青年曾經也是滿山跑的娃娃,現在卻留在了小村當做教師。
李源曾經強制性要求村民們必須經常洗漱,長此以往,确實讓村民們受益匪淺。
而用過的水也可以保留着,用來澆樹。
他們生病的頻率降低了很多,女娃娃們也不再是灰不溜秋的樣子。
幹淨、水靈的女孩子,就能嫁到外面去,不用再過這荒地物資匮乏的苦日子。
以前水資源嚴重缺乏,他們不敢用水洗漱,個人衛生常常馬虎了事。
這帶來了令人困擾的諸多疾病,村民又窮,治不起病。
如此惡性循環,才導緻村子裏人口越來越少。
現在二十年過去了,村民堅守李源的指令,該用水就用水,減少了許多疾病發生的幾率。
又因爲李源作爲山神顯靈的緣故,周遭有其他困難村子的村民聽聞後,搬了過來。
這導緻安山腳下的人口慢慢穩定,甚至增多了起來。
所以,青年外出闖蕩過後,才選擇回來,留在村子裏教書。
這裏的孩子們需要一個教書先生。
“山神老爺,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
青年坐在李源旁邊,望着李源,眼中還是有着少時般的孺慕。
對于他們而言,李源是改變了他們貧瘠生活的存在,也是教授他們知識的恩師。
“嗯,以後有機會,我會去看看的。”
李源對外界也很感興趣,隻是他亦有責任在身。
安山周邊千裏地界都是李源負責的區域。
連安山這兒還沒恢複繁榮昌盛,山神若是擅離職守,怕是要被捉拿去天庭問斬。
況且,那債始終沒還呢。
一想到這兒,李源就頭疼。
二十年一轉眼就過去,即使村民們很節省,山洞中的水也已經再次見底!
而安山方圓千裏地界,也才擁有了十來畝防風林和主山體上的幾畝果林。
甩了甩頭,暫時不去思考這個困難的問題。
李源轉過頭,看着一旁幾個沉默的青年。
“你們幾個呢?”
“怎麽,長大了,反而話少了?”
李源笑的燦爛,身上沒有所謂山神的架子。
這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長大的。
那幾個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山神老爺,您會老嗎?”
沉默的青年們最終提出了這個問題。
随手摘下附近一棵樹木結出的果實,李源笑了笑。
“怎麽,想看我滿頭白發的樣子?”
“哼哼,本山神壽命永恒,你們怕是沒機會看到咯!”
青年們嘿嘿地笑着,撓了撓頭。
“那就好!那山神老爺就可以永遠的活着,還可以看着我們的血脈代代傳承!”
“以後的他們依舊有您保佑,一定會比現在過得更幸福!”
青年們的目光滿是感激,其中又暗藏着絲絲的悲傷。
凡人壽命有限,他們終究是看不到荒地遍地都是綠林的景象。
李源慈愛地摸了摸這些青年的頭。
“一群傻孩子。”
他抛出幾個果子丢給青年們:“都嘗嘗,這是今年新結的果子!”
張小虎等青年們接住青澀的果實,一口啃下去。
“嗚!!”
“二十年了,這果子還是酸的!”
張小虎丢棄了成熟穩重,五官擠成了一團,酸地蹦了起來。
其餘幾個青年也被這果子酸得表情怪異,‘手舞足蹈’。
李源樂得捧腹大笑。
安山的土壤貧瘠,種下的果樹營養不良,結出的果實又青澀又酸口。
二十年前剛種下那一批是這樣,二十年後還是如此。
可這些孩子們,每次李源丢果子給他們,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咬上一口。
夜色緩緩降臨。
安山腳下,一片燭光。
村民們大多圍靠在一塊兒,看着中間的青年表演皮影戲。
這皮影戲也是李源教的,隻是,李源隻提供想法和大概形式。
具體的,卻是當初的孩子們和村民們自己鼓搗出來的。
這出皮影戲,被村民們命名爲【山神出世,山神廟中巧贈水】。
李源不忍打破氛圍,怕村民們起身叩拜自己,就悄悄坐在村民們的身後,隐在夜色中。
青年們舞動着手中的小人兒,坐在一塊白布後邊,繪聲繪色地表演着。
不一會兒,又是一出【山神求天,救苦救難念凡人】。
村民們看了一陣,眼眶有些紅了,紛紛叫好。
那植樹造林的日子,對于李源可能隻是漫長生命中的一瞬,對于這些村民來說,卻是灑滿汗水的二十載歲月!
他們很多人都是經曆者。
也有很多人的父母長輩,爲此而奉獻餘生。
如今,他們暫時不缺用水,也可賣些酸果子制成的果幹給外面換點餘錢。
盡管果幹澀口,數斤才值十個銅闆,可也是穩定的收入!
若是不急着用錢,他們甚至可以用土辦法保存住這些酸果子,在邊防小鎮換些清水來。
邊防小鎮離安山地區,也就月餘的往返路程。
酸果青澀,路中會壞上不少,但也有不少經過土法處理,反倒能被放熟些許。
邊防小鎮的人,一開始并不樂意鎮邊的河水被取。
但見村民态度誠懇,又送上許多果實,其鎮長便也就答應了。
反正,不過是河水而已。
但,水在外面不值錢,在荒地卻價值千金!
體驗着比從前充實而幸福許多的日子,村民們又怎會不感激山神?
他們都是淳樸的人兒,誰的恩,誰的好,都記在心裏呢!
那老舊的山神廟,如今早已重建擴張。
曾經泥塑的山神像,也被村民們用堅固的青石重新雕塑了一個。
青石雕像足有兩丈高大,披着各色的麻衣。
村民們都自願掏錢,願終生供奉安山山神的香火,李源攔都攔不住。
他也确實需要些香火,來鞏固自己的功德金光。
如今,廟中燭火不斷,熏香不停。
這次山神石像有了臉,正是李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