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地說,她的演說能力遠未達到登峰造極的水平,隻能說是堪堪夠用,可用來對付這個連“火之意志” 都隻出現個雛形的木葉,無疑是一種徹頭徹尾的降維打擊。
眼下這些過慣了富足和平生活的忍者,當再也不需要自我洗腦自己是工具就能安穩地活下去時,他們對自我的認知其實是非常迷茫的,神月的話,正是他們急需的自我肯定。
而那壓抑了整整千年的自我與痛苦,在此刻猛然掙脫,終于找到了宣洩口,驟然爆發開來——
那些長久的沉默、沉默後的激烈反抗、反抗後的再度沉寂,一次次激蕩,一次次退卻,然後再一次呼嘯而來。
而在這一片交織的質疑、驚歎、困惑、贊同和振聾發聩的呐喊之中,宇智波斑的臉上流露出近乎狂喜的神色,他正極力克制着想要放聲大笑的沖動。
他看得明白,神月不僅喚醒了這群忍者作爲人的自我,也點燃了他們作爲人的野心。
從戰國時代走來的他,看着這樣一群行屍走肉,竟慢慢活成了人的樣子,如此認知,怎能不讓他興奮起來?
藏在人群之中的扉間也驚訝極了,他本來隻是想培養一下神月的演說能力,讓她習慣一下站在台前,真沒想到她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神月的小夥伴們也很吃驚,他們眼中的神月大人,總是偷懶摸魚、貪吃貪玩,和他們快快樂樂的混在一起,完全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成熟,怎麽看都不像是能說出這些話的樣子。
但他們轉念一想,那可是宇智波神月啊,她可是改變了宇智波和千手,改變了木葉,甚至直接改變了整個忍界的人啊!
望着高台上仿佛正在發光的神月,柱間也抿起唇角,用力的鼓起掌來。
他一直覺得,神月的身上有着一種難以言表的奇妙魅力。
一方面,她身上随時散發着很需要照顧的信号,讓她身邊的人不自覺地想要去呵護保護她,但與此同時,人們也相信着,跟着她絕對會有出路。
“能真正改變忍界的人,也許就是神月這樣子的吧...”
與台下沸騰起來的人群不同,台上的神月心力交瘁,在這麽多人面前大聲演說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的頭腦一片空白,思緒仿佛被完全抽空,剛才的話純粹是靠着直覺和本能說出來的。
現在看來,好像效果還不錯?
神月艱難地整理了一下思緒,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感慨偏離了主題,于是趕緊把話題拉回到木葉爲什麽要推行法律上來:
“過去在戰場上,強者殺死弱者,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人無恒強者,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爲更強者的獵物。這種無休止的弱肉強食,這樣混亂恐懼的日子,大家都已經受夠了。”
人群中,人們紛紛點頭,曆經了無數的血與淚,那種混亂無序、無人安甯的日子,他們絕不願再回去。
“如今木葉的法律推行之後,殺人者死,傷人者刑。但是那些被懲罰的人一定會想,我殺人是因爲我強,弱肉強食,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嗎?木葉憑什麽要我死?”
“這樣的想法,絕對不是錯的,但如果人人都這麽想這麽做,戰火必将重燃。在這裏,難道真的有人想回到戰國時代嗎?”
在聽到神月的發問之後,人群中一陣沉默,大家都低頭陷入了深思。
的确,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如果任由彼此間的殺戮和仇恨蔓延,那戰争絕不遙遠。
回想過去,各忍族間的沖突和戰争,往往源自于任務中少數族人的傷亡,這樣的教訓對他們來說太過刻骨銘心,他們絕不願再重複那樣的悲劇。
“木葉之所以要推行法律,就是爲了約束所有人,維護這來之不易的和平和安穩。”
嘴上雖然說着偉光正的話,但神月這個上輩子上過馬哲課的外星人心裏卻明白得很——
什麽約束所有人,屁,她就是在忽悠這群沒讀過什麽書的文盲,法律的本質,就是統治階級的工具。
但爲了讓這群忍界人快點接受這種新奇的事物,神月當然要盡可能的采用高大上、偉光正的說法。
最關鍵的是,在忍界這種強者與弱者根本不是同一個物種的世界裏,想讓強者乖乖聽話、别亂搞事,除了讓自身的實力天下無敵之外,還要想盡辦法影響和洗腦那些不安分的強者。
既然“火之意志”都可以洗腦那麽多木葉忍者,甚至成爲一種信仰,神月就不信她做不到!
“過去在家族之中,那些随意傷害和殺死族人的家夥都會受到家族的嚴厲懲罰,如今在木葉,這個道理依然适用。當村子建立的那一刻,身爲村子的一部分,每個人都将自己的部分主權交由了村子和法律。”
說到這裏,神月舉起扉間早就準備好的木葉法典,高聲呼喊:
“我們不輕易奪取他人的生命,是爲了避免自己遭受同樣的命運。不去肆意掠奪他人的财産,也是爲了防止自己成爲他人掠奪的對象!“
“你們願意接受法律的約束,來換取自己不被他人随意傷害的權利嗎?”
在混亂和動蕩中生存了整整一千年的木葉衆人,爲了守護這份珍貴的秩序,面對神月的提問,他們的回答幾乎是本能的反應,而那些大大小小的聲音如同激流彙合,形成一股強烈而統一的願望——
“願意!”
......
在神月的那次演講過後,人們對新推行的木葉法可以說是極感興趣,一夜之間,這本粗糙的法典就成了木葉最暢銷的書籍,受到了民衆的熱烈追捧。
識字的人幾乎人手一本,仔細研讀,試圖弄清楚其中的每一條規定,不認識字的村民也要聚在一起,懷着敬畏之心,反複聆聽那些負責普及法律的生活忍一字一句的誦讀。
眼看如此熱潮,扉間趁機搜集民意,再度爲粗糙的木葉法典進行了進一步的完善和擴充。
木葉各處,那些對法律抱有極大熱情的人們,除了主動學習和了解之外,也不斷有人将生活中可能遇到的種種意外情況提出來。
這種情況下,必然會有牛馬被迫奉獻,而這一次犧牲的牛馬們,就是悲催的奈良一族。
這群懶散但頭腦聰明的家夥們,被扉間大魔王逼着,動員了除小孩和老人以外,所有能動能說話的族人,按照扉間的命令,他們幾乎走遍了木葉的每個角落,收集民衆的意見,以供高層參考。
不過理所當然的,這幫被逼着幹活的懶蛋們,服務态度真的不算太好——
“啊,你說如果有人偷了你的牛要怎麽罰?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偷東西要怎麽罰,這個你自己翻翻木葉法不就好了?問我幹嘛?”
“喂,我勸你冷靜啊,打我可是要坐牢的,木葉法寫得可是很清楚的!不信你就自己翻翻看啊!”
沒過幾天,對奈良一族的投訴就幾乎塞滿了火影大樓。
與木葉熱烈讨論和積極參與法典修訂的活躍氣氛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完全不想出門社交,進入了徹頭徹尾的自閉狀态的神月。
演講結束之後,神月的羞恥心就如潮水般瘋狂湧來。
每當她不經意間回想起在台上說過的那些慷慨激昂的話語,那種誇張的承諾和豪言壯語,就讓她臉頰發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尴尬得簡直不想活了!
六道仙人啊,怎麽鳴人那家夥嘴遁完别人後,就不覺得尴尬,可是換成她後就會覺得這麽羞恥啊?
不過宇智波美歧和稻荷這對混球姐妹才不準備放過她,眼看神月躲進自我封閉的殼子裏,她們就開始樂此不疲地模仿她的樣子,一遍又一遍地複述着她在台上說過的話語和動作,主打的就是一個缺德。
“神月大人,你看我,咳咳,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别、别再說了...”
聽到這似曾相識的話,神月頓時滿臉羞紅,極爲尴尬地用雙手遮住面龐,身體蜷縮成一團,仿佛是想把自己藏起來一樣,顯然是極度的不好意思。
美歧和稻荷這兩個陰謀得逞的調皮鬼,這時才停下了模仿,從嘴裏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
不止是美歧和稻荷,趁着這股風潮,扉間似乎打算再搞一出新劇目,而這次的主角毫無疑問就是神月,内容則是她之前的種種豐功偉績和這次演講。
前幾天才剛剛笑話過舞台上的“柱間”和“斑”的神月,這下子也要成爲史詩爛劇的主角,享受那種風評被害的羞恥...
神月那個氣啊,隻是想想,她就快要崩潰,忍不住在心中,不,是直接出聲,瘋狂咒罵扉間這個狡詐的混蛋——
“千手扉間,我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