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匆忙的行人微小如蟻,又像魚群一般四處遊蕩。一排排新造的房屋坐落在龐大的城市之中,人們腳步急促,卻又從容不迫的做着各自的事情,一切都顯得那麽有理有條,有既有序。
春風正在這裏吹拂,無論是樹木、村民還是木葉本身,都在一個勁地散發着活力與生機。很難想象,就在六年之前,這裏還隻是一片原始森林。
斑的心中感慨萬千,他親眼見證了木葉的從無到有,而他自己,更是木葉不可替代的初創者。
年少時那遙不可及的夢想好像真的就要變爲現實,爲此付出的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可是,他的雙眼卻窺探到,那令人無法忍受的黑暗正在這凝聚了他與柱間心血的村子中肆意蔓延。
斑盤腿坐在地上,冰冷的目光居高臨下的俯視崖下渺小如蝼蟻的衆生,陰暗幽冷的查克拉伴随着偏激的情緒不斷上漲。
倘若他的預想成真,那他絕對無法接受這樣虛假的和平。可悲的是,這雙眼預見的未來,無論多麽可悲多麽令他痛苦,到最後總會全部變成現實。
神月不由自主地察覺到空氣彌漫的危險氣息,她強迫自己裝作沒察覺那種陰暗不祥的氣氛,抓住斑有力的手臂,熟門熟路的乖乖坐進斑的懷裏,将小小的身軀靠在他的臂彎之中,擡起頭展露出天真無邪的微笑。
宇智波斑條件反射般抱緊了懷抱中幼小的孩子,那懵懂天真的純淨笑容淨化了纏繞在心頭的暴戾。
“...你啊,真是一點都不怕我。”
斑向來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并不受孩子的歡迎,哪怕是宇智波族内的孩子也很怕他,但神月卻不一樣,她真的很喜歡黏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曾經還是孩子的泉奈一樣。
回憶起第一次抱着這軟綿綿的小東西的手足無措,宇智波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這全心全意信任着他的稚嫩臉龐讓他回想起那久遠之前還未失去弟弟與父母的童年。
“我爲什麽要怕師匠?師匠明明很溫柔啊。”
神月自斑的懷抱之中揚起腦袋,黑葡萄一般黑亮的眼睛裏滿滿都是疑惑,斑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凝神遠望着天盡頭燒紅的夕陽。
結合千手與宇智波的力量,即可得森羅萬象。
宇智波斑再一次無意識的回想起南賀神社的石碑上記載的秘密,而當他回想起這個秘密的同時,他下意識地抱緊坐在他懷中的宇智波神月。
這個結合了千手與宇智波血脈的孩子,是他人生之中的意外之喜,也是他至今仍留在木葉的原因,他需要一個地方,讓神月安全地成長,而由他和千手柱間親手建立的木葉,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
無可否認,在神月身上,他傾注了無數的心血與感情,上一個能讓他如此在乎的人還是泉奈和柱間,至于爲什麽要爲神月付出這麽多,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宇智波斑堅信着,神月會爲他尋覓到新的道路,那通向着真正的和平與理想的道路。
被斑寄予了厚望的神月并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她要是知道了,恐怕會吓得當場供出沒有因陀羅和阿修羅查克拉的自己根本就沒辦法開輪回眼了吧。
此刻坐在宇智波斑懷抱裏的神月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在想該如何避免宇智波一族幾十年後被滅族的結局。
滅族這事細究起來其實非常魔幻,持續千年的戰國時代都沒能成功毀滅宇智波,建立不到百年的木葉卻成功毀滅了它,更加諷刺的是,紅眼病的老對手千手一族竟然也沒逃離這樣的命運,戰國時代站在最頂峰處的強者家族,竟然都在這個他們親手建造的村子裏隕落了。
與其說木葉是千手和宇智波共同創建的理想鄉,還不如說它是千手與宇智波一同釀造的緻命苦果。在它締結的黑暗之前,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這兩大創立者的夢想看起來是那樣的天真可笑。
“在這個村落裏,孩子們不必互相厮殺。”
現實卻是,年幼的孩子們爲了村子不斷走上戰場。神月記得,宇智波鼬四歲上戰場,卡卡西五歲上戰場,一大批像野原琳、帶土一樣十二三歲的孩子走上戰場成了炮灰。戰國時代還能用棺材收殓的屍體,在忍界大戰之中,死人之多,多到層層疊疊擠滿戰場、根本沒法計數的程度。
她模糊的記憶起,四戰第一天好像就死掉了好幾萬人。
火影忍者這部動漫乍看上去十足的陽光與熱血,然而底色卻是無比的殘酷黑暗,血統論與宿命論的陰影無時無刻不徘徊在忍界之上,勤奮努力如小李也隻能泯然于衆人,天才如甯次最終也死于那可笑可悲的宿命。
細究起來,忍界的一切都是那樣滑稽和可笑。擁有強大力量的忍者卻心甘情願的屈居于大名貴族之下,将自己視作完成任務的工具,平民們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卻還要供養着上層的忍者與貴族,五六歲的孩童在學校裏接受着“爲完成任務不擇手段,排除掉一切敵人,包括殺掉所有目擊者”的理念,十一二歲後便能成爲合格的殺人工具,然後在戰場上厮殺戰鬥一直到死亡爲止。
帶土說得沒錯,這樣的世界,和地獄到底有什麽樣的區别?
神月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忍界,她想要,從根源處徹底改變這個殘酷扭曲的世界。
這無關于任何野心野望,她隻是想要以人的身份而非一個工具,正大光明地活在陽光之下而已。
“師匠,你有想好要怎麽規劃村子的發展嗎?”
神月擡起頭,雪糯幼齒的臉上流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宇智波斑張了張嘴,遲遲沒能回答這個問題。
這成功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畢竟木葉成立之前管這些事情的都是泉奈,木葉成立之後則是由千手扉間這個讨厭的家夥管着。
他,宇智波斑,真的很不擅長搞政治和陰謀詭計。
“這樣啊...”
神月也沒期望斑能給她一個像樣的答案,姓宇智波的,就别想在這方面有個好能耐。
“師匠,我們在村子裏開學堂吧,就像族學一樣,到時候就讓全木葉的孩子都去這裏上學。”
“你是想逃過我的訓練嗎?”
斑危險的眯起眼,他低下頭,用手戳了戳神月的額頭。神月委屈的抱住被戳紅的腦門,忿忿地反駁道:
“什麽嘛,這難道是重點嗎?師匠難道不應該覺得這是個超棒的主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