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其中的一個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是在找什麽嗎?有什麽發現嗎?”
關譯心回答得幹脆利落且言簡意赅:“找路。”
雙胞胎愣了一下,“啊?”
倒是胖子,順着關譯心的視線打量了一圈後,突然若有所思地開口道:“你是在看這個舊教堂進出的通道吧?”
關譯心完全沒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當即點了點頭,解釋道:“嗯!回頭真出事了,要逃跑的時候也能立刻找準出去的路線,免得着急了慌不擇路,這要是悶頭沖進一個死胡同裏,多尴尬啊,你說是吧?”
在場所有人聞言都沉默了:“……”
隻有劉青安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關譯心。
他完全無法理解,關譯心她是怎麽敢、她竟然敢在陸少這群人面前毫無負擔的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的!?
好半晌,胖子終于僵硬地“哈哈”了兩聲,“……是、是挺尴尬的啊哈哈哈。”
陸流澤挑了挑眉。
他轉頭看向了關譯心,發現她神色間的戒備和惶恐不似作僞後,一時間不禁有些啞然。
“你是真的對這一趟很不看好啊!”陸流澤笑着搖搖頭,有些感慨道。
關譯心不放棄最後的機會,誠懇建議道:“現在放棄轉身出去還來得及!”
陸流澤神色溫柔卻堅定地搖了搖頭,無視了關譯心的垂死掙紮。
關譯心頓時“哦”了一聲,收起來臉上生動的表情,懶得和他說話了。
所有人都在時不時地打量着關譯心,很容易就能發現,她其實把很大一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舊教堂裏面那些無足輕重的普通信衆身上。
“你爲什麽一直盯着他們?”陸流澤突然開口問道:“這些人有什麽不對勁嗎?”
關譯心無奈地深深歎了口氣,道:“他們看到你們都沒反應,這難道不就是最大的不對勁嗎?”
陸流澤好奇道:“你覺得,他們看到我們,應該有什麽反應?”
“畏懼、敵視、震驚、錯愕,哪怕僅僅隻是不想招惹的匆匆避開。”
關譯心随口說道:“反正不應該是現在這樣,一直沉浸在他們的信仰和禱告之中,對你們的出現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所有人都是一副無動于衷的虔誠信徒模樣。”
一個梳着長馬尾、頗有幾分痞帥的男生對此不以爲然道:“信衆在教堂裏,本來就應該是虔誠專注的。”
關譯心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帶着點難以形容的一言難盡。
痞帥男生頓時炸毛道:“喂,你這眼神是什麽意思?”
關譯心就差沒直接翻他白眼了。
她直接停下腳步,當面反問道:“你知道教堂是怎麽在貧民區這種地方傳教的嗎?”
長馬尾痞帥男生想也沒想,完全是下意識地回答道:“傳教還能怎麽傳,不就是神父和來到這裏的人宣講他們的教義……”
關譯心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聲。
對上長馬尾痞帥男生質疑的眼神,關譯心語氣笃定地開始信口胡謅。
“對于一些孩子出門在外,自己孤單、積弱的老人,教堂最大的意義在于,他們有了一個固定集會的場所來排遣寂寞,更别說,這個地方可能還時不時地給他們發放一點便宜的生活用品,就算不寂寞的老人,也會願意爲了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禮物過來認真傾聽宣講的。”
地球上專門針對老年人的保健品推銷都這麽搞,這可是有無數“成功”案例并且屢次成功以至于還上過法制頻道詐騙相關的各種新聞的。
——免費的米、面、油、雞蛋外加塑料臉盆和衛生紙可是專門針對老年人的特攻禮物,在推銷市場向來供不應求。
關譯心:“還有教堂裏的神職人員幫忙照看嬰幼兒的、輔導放學的小孩子做作業的,給失業信徒介紹工作的……”
反正這群公司的少爺小姐們,對貧民區的了解八成比她這個外來者還淺薄。
關譯心根據自己聽家裏小區的老人家們聊天時說起過的,現在的一些農村小教堂深入民衆、與時俱進的傳教新花樣,照貓畫虎、胡編亂造起這個舊教堂相關的事情來,毫無任何心理壓力。
陸流澤一群人全都聽得目瞪口呆。
“你、你說的這确定是傳教嗎?”趴在自己兄弟肩膀上的那個雙胞胎都不禁呆住了。
他朝着關譯心這邊使了使勁,有些愕然地說道:“就這麽的膚淺、這麽的——”
見他有些卡殼,他那個沉默寡言、性格冷淡的兄弟主動幫他補充了一個詞語:“——敷衍?”
性格活潑的那個雙胞胎:“對對對,按照你說的,這樣傳教招來的信徒,未免也太過淺薄和功利了吧?”
關譯心理直氣壯地反問道:“按需傳教、按需信教,有什麽不對嗎?”
不管是地球的現實世界,還是這個匪夷所思的賽博朋克世界,關譯心相信,按需信教的絕對是一大批人。
雙胞胎被她這笃定的語氣給鎮住了,忍不住道:“這根本是哪哪都不對吧!?”
關譯心眨了下眼睛,直接舉例道:“如果信教就可以讓你在公司的繼承順序靠前到前幾位,你信不信?”
雙胞胎被關譯心的這個假設弄得頓時啞口無言。
關譯心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信仰這東西,我從不否認會有無比虔誠的信徒,但是,貧民區裏的大部分人,其實每天都過着朝不保夕、沒有未來的日子,當一個人生存都面臨困境的時候,實在是沒有幾個人會有這種去尋求心底安甯的閑情逸緻。”
“他們願意爲了一口食物、一杯清水成爲教堂的信徒,和你願意爲了公司的繼承權成爲教堂的信徒,其實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别,都是利益驅使罷了,這就是人性呀!”
而人性這東西,本來就是有很大的共通點的。
說完這些,關譯心地視線在周圍那些沉默的信徒身上掃過。
與他們同行的那些貧民區信徒們,在關譯心等人停下腳步的時候,依舊看都不看他們一眼,頭也不回地一路向前。
若非他們走路時發出了清晰的腳步聲,關譯心幾乎要把他們當做是困在這個舊教堂裏面的的幽靈。
“前來禱告的人中肯定會有虔誠的信徒不假。但是,一個開在貧民區裏的舊教堂,能讓它所有的信徒都是如此的專注和虔誠嗎?這場面說出去,你信嗎?”
關譯心自己反正是不信的。
說到這裏,關譯心突然話鋒一轉:“所以我一直覺得這個舊教堂裏面的情況下不對勁,這些信徒們更不對勁,咱們真的不考慮一下現在折返回去嗎親?”
本來還沉浸在關譯心剛剛那些話語中、隐約有些被震撼到的的衆人:“……”
陸流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都要被關譯心這不加掩飾地想要跑路的執着勁頭兒給逗笑了。
陸流澤直接伸手,捏住了關譯心的後頸皮,就仿佛在拎一隻明明長得隻有巴掌大點、毛茸茸、奶呼呼卻偏偏要張牙舞爪、裝模作樣、虛張聲勢的小動物一樣。
“說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說了。”
陸流澤把關譯心拎到了自己面前,對上她那雙靈魂生動的漂亮眼睛,神色間竟有幾分溫柔地笑了一下,語氣漫不經心卻絲毫不容置喙地說道:“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在找到這個舊教堂的秘密之前,你出不去的。”
關譯心臉上的笑容立刻收斂了起來,特别敷衍地應了聲:“哦。”
媽的智障.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