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有人住在這種地方?!”
“你傻了?不是一直都有人住在貧民區嗎?”
“那能一樣嗎?她可是我們學校的——和、和你一個班的學生?是你吧?”
說話間,一個男生滿是懷疑的視線轉向了劉青安。
劉青安的臉上也是一片震驚與錯愕。
被人問到自己頭上之後,完全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驚叫道:“我和她不熟!”
關譯心冷笑着瞥過去一眼,現在你說不熟就不熟了?
她幽幽地開口道,也開始重申道:“班長,我要離校回家這件事,可是昨天就和你報備過的。”
陸流澤突然插話道:“怎麽剛開學就突然想到回家了,嗯?”
他完全無視了旁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窘迫又羞惱的劉青安的存在,目光如電地盯着關譯心,對上她的視線後,還再度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隻是,那笑容裏也帶着明晃晃地審視和懷疑。
看到陸流澤明顯就是盯住了關譯心的反應,馮慎思明顯意識到這裏面頗有幾分微妙的意味,他不動聲色地沖着自己青梅竹馬的好友祁雁喬搖了搖頭。
本來正要沖着劉青安開口詢問的祁雁喬立刻也不吭聲了。
很快,另外九個學生,一起默契十足地圍了上來。
——他們彼此之間存在激烈的競争關系不假,但是,他們的競争來自于内部。
在身份極其突出的陸流澤面前,他們更多的其實也隻是附和在一旁的角色。
劉青安在這種時候是不敢做些什麽的。
他甚至有些清醒自己這時候被人無視地站在了角落裏,還有閑情逸緻在看向關譯心時,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被陸流澤一路追問的關譯心則是愣了一下,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曙光科技可是中央大學最大的贊助方!
而她面前這位,可是曙光科技繼承人順位前十的存在。
這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自己被封了的402宿舍裏那點生活用品有報銷的着落了啊!
人工智能有時候就是不行,索要賠償的時候當然還是得積極選擇轉人工!
關譯心原本戒備的态度立刻緩和了下來。
兩人對視片刻後,原本十分防備的關譯心突然主動上前一步,迎上陸流澤,故意面含羞赧地開口道:“我……我本來不想說的,沒想到被你發現了。”
陸流澤突然覺得這氣氛有點不對。
下一秒,關譯心的語氣誠懇、吐字清晰,語速卻飛快道:“我原本放在宿舍裏的東西都被封存了,人工智能edu-7号給我換了宿舍,我和edu-7号報備了這件事,但是它一個人工智能也沒有解決的辦法……”
——當然,核心理由是人工智能沒有錢。
“那已經是我的全部家當了,交完學費和住宿費之後,我已經快沒有錢吃飯了。”
關譯心的語氣誠懇而悲傷:“所以我隻能回家來拿家裏僅有的一些生活用品,不然我沒辦法在學校裏繼續生活,中央大學裏就沒有可以爲損失賠償的流程嗎?”
陸流澤:“……”
陸流澤簡直被關譯心這難以形容的理由給震撼到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角微紅的關譯心,“就因爲這個?你,我——”
關譯心悲切的聲音振聾發聩:“我沒有錢啊!”
她其實很想借機哭窮,順便哔哔幾句中央大學裏竟然完全沒有面向貧困生的低息教育貸款、哪怕是一些勤工儉學崗呢……
但是,隻要想想曙光科技那挂在校門口迎新的100年賣身契紅色條幅,關譯心就又安靜地閉上嘴了。
一件事情上的前後邏輯都是相輔相成的。
曙光科技借此綁架了出身貧困的學生一生的剩餘價值,他們就不可能再把這塊肉吐出來了。
這個世界的路燈數量怕是已經完全不夠用來懸挂這些資本家了。
陸流澤長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中央大學的新生和他控訴學校損壞個人物品後沒有賠償,可那甚至隻是些平常的生活用品啊……
關譯心竟然因爲這種事情找上他。
怎麽會有這麽荒謬離譜的事情?
他略微睜大了眼睛,卻又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不想面對關譯心控訴的眼睛,但是這事情又不能不處理。
馮慎思見狀,立刻一把将站在角落裏同樣目瞪口呆的劉青安推了過去。
關譯心和陸流澤中間突然橫插入一個人,兩人齊刷刷地各自後退一步。
劉青安也隻是伏低做小地想要跟在馮慎思和祁雁喬身邊當跟班,跟着人家想要混熟了能撈到一起好處。
至于高高在上的陸流澤,這可是連馮慎思、祁雁喬他們都要捧着的人,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劉青安已經緊張得腦子一片空白了。
陸流澤卻是在一怔後,旋即目光一亮,匆忙吩咐道:“你是她班長?這事你記得處理一下。”
劉青安的腦袋裏嗡嗡的,根本判斷不出陸流澤這話是什麽意思,完全是本能的連忙點頭應聲道:“好、好的,陸少,您放心。”
關譯心:“……”
瞅了一眼旁邊低眉順眼、點頭哈腰的劉青安,關譯心略挑了下眉。
雖然過程有些偏離,但是有人願意幫她解決損失的事情,關譯心自己是比較滿意的。
尤其是她都已經認栽的情況下,這可算是意外驚喜了。
陸流澤解決完這件事之後,目光重新放在了關譯心身上。
“你說你家就在這裏,”陸流澤開口道:“那你一定也比較了解這座舊教堂吧?”
關譯心拒絕的話脫口而出:“我不信這些。”
這是實話。
從小生活環境的緣故,關譯心對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都不怎麽當回事。
她唯一選擇相信迷信的時候,是在自己父母墓前上墳的短暫時間裏。
她也會想要做夢。
馮慎思和祁雁喬聞聲,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毫無疑問,陸流澤剛剛獨自在舊教堂裏的探索也遭遇了困境。
要不然,他不會把注意力轉向關譯心,一個突兀的出現在舊教堂外面、并且恰好和這片區域有關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陸流澤已經對着關譯心,理所當然地反問道:“那不是正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