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疑惑着,蹑手蹑腳的靠近,想要一探究竟。
卻見愛莉希雅突然晃了一下,随後就是左右搖擺,好像站不穩的樣子。
她更加疑惑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愛莉希雅臉頰兩側已經滑落了兩行清淚,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隻覺得心好疼,她緊緊捂住心口,發現自己站不穩後蹲了下來。
“阿悔……是你嗎?發生什麽事了?”
嬌嬌聽見了她的自言自語,猛的一驚。
“阿悔哥哥……你可千萬不能出什麽事啊……”
我爲你做了這麽多事,我隻想要你活着回來,就這樣的一個要求,你一定能做到的,對吧?
拜托了。
這一刻,黑發的她與愛莉希雅被風卷起的粉絲頭發竟然神奇的疊合在一起,她們動作統一,深吸一口氣後做祈禱狀。
阿悔哥哥。
阿悔……
一定要,活着回來啊……
千萬千萬不能有事啊……
……
悔河,悔似乎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可偏偏他的身子始終屹立不倒,雙腿像是紮了根一般。
你已經睡着了……你已經失敗了……
倒下,爲什麽還不倒下!
河水卷起一道灰色的水龍卷,血肉假人又一次從中走出。
她冷笑着,一點點靠近悔,伸出手,輕輕點在了悔的眉心。
你已經很累了,放棄吧,這裏的血肉和灰色的河水已經替你證明過了!你想要改變的,是必然發生的,你想要守護的,是注定支離破碎的!
她明明沒有五官,可她偏偏就是能夠發出聲音,悔也清楚的聽見了。
認命吧……認命吧……
你已經做的夠多了,不要再站起來了。
她抵在悔額頭的手指屈直,微微用力,悔的身子便向後傾倒下去。
他也在這時恢複了一些靈識,他看到了那剛剛被他捏成碎片的血肉怪物,也發現了自己不斷後仰的身體。
我的旅途……要到此結束了嗎?
或許吧,或許,隻要死了,就沒有這麽多憂愁了吧。
可是,好不甘心啊。
明明這條路,甚至都還沒走到盡頭,未來是什麽樣的,還沒有親眼見證。
好想看看愛莉希雅在的未來啊。
千萬千萬不能有事啊……
他正閉上眼,可這時,熟悉的甜美聲音卻湧入耳中。
愛……莉?
對不起,我這一次,可能真的隻能到此爲止了。
如果你死了,我就殺了她。
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來啊。
嬌嬌的叮囑也在這一刻被回想起來,不過,她應該不會吧,畢竟,嬌嬌也隻是個嘴硬心軟的女孩啊。
我要……死了嗎?
“站起來。”
他渙散的眼神猛的聚焦,他好像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如果你死在這裏,愛莉希雅絕對會死。”
“你怎麽敢,你憑什麽?”
“聽好了,給我站起來,這個世界上,隻有你,隻有你能救她了啊!”
好像……是未來的自己?
那沙啞的聲音,瘋癫的狀态,應該是他沒有錯。
他莫名獲得了一些力量,他瘋狂的榨取身體僅剩的力氣,用腰部力量強行穩住了身形。
“想想吧,你和愛莉的約定。”
約定……
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的記憶碎片,他在一萬個瞬間中找到了他要找的。
幼小的他們倆,正在那張熟悉的床邊拉着勾。
那時候的孤兒院,還熱熱鬧鬧的,雖然日子沒有很舒适,卻讓人很安心,或許是因爲,有家人在吧。
“那就約好啦,阿悔。”
“我們要一輩子在一塊,誰都不能抛棄誰哦。”
“拉鈎……上吊……”
“一百年,不許變。”
稚嫩的童音讓他不知不覺間流下了淚水,他差點就忘記了,他答應過愛莉希雅的,他不能失約,他不能把愛莉抛下。
絕不能,讓她一個人。
“你還在等什麽?需要我幫你回想你倒下後的結局嗎?”
畫面飛逝,定格在了他永遠不想回憶起的片段。
那裏血流成河,明明現在看來那麽弱的第一律者,卻在那個記憶碎片中的自己看來那般不可戰勝。
那時的愛莉希雅倒在一片血泊中,她與悔的身體被一根鋼管刺穿,她明明眼睛都睜不太開了,卻固執的向他挪動,可這時哪怕隻是輕微的動作都會導緻傷口撕裂。
“阿悔……我……愛你。”
别給我看這個……别給我看這個……
他開始不能呼吸,有什麽東西壓在胸口,根本喘不上氣。
未來的自己聲音消失不見,可他猜得到,他知道自己會說什麽。
我要……
站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目眦欲裂,身上的灰色條紋加速向着心髒處沖去。
突然,背後似乎出現了一雙手,輕輕的推了他一把,他也終于徹底站立,周身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爲什麽還要站起來?我已經承諾過會給你美好的永恒夢境!
爲什麽要站起來,爲什麽要站起來!
你現在哪裏有個人樣,你憑什麽不放棄!
悔的眼中充斥着混亂,腦海裏依舊不斷閃過愛莉希雅死去的畫面。
各種各樣,記憶的碎片,似乎受到了什麽樣的召喚,開始一點點拼湊出一幅幅悲劇。
阿悔?
阿悔……
阿悔?
阿悔!
阿……悔。
“不要……不要……”
他抗拒着,平日裏苦尋的記憶卻蜂擁而至,絲毫不理睬他的痛苦,瘋狂的向着他腦海中鑽去。
無數的畫面交替閃爍,每一次都不一樣,可唯一相同的,便是這些畫面中的主角,永遠都是奄奄一息的愛莉希雅。
命運,這難道就是命運?
無知者無畏,可當他想起命運的恐怖,想起那種像是一隻螞蟻卻要面對巨浪時的恐懼,他還能堅定的做“逆命者”嗎?
突然,記憶停頓了片刻,直到一個畫面中,一個白發的男子流着淚,手中扛着一把巨大的火焰大劍,轉過頭,好像跨越了無數時空對他說了一句。
“愛莉希雅,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句話沖破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疑似喪失了語言功能,像是最原始的野獸嘶吼着。
一滴清淚,滴在了污穢的河水上。
水面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