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的眼中恢複了一些靈動,隻是大部分依舊空洞。
“放我下來吧,我還沒弱到那種地步。”
他輕輕拍了拍背着他的女孩,輕微的身體接觸使她渾身一顫。
“阿悔哥哥,我隻是叫做嬌嬌,不是嬌弱的女孩。”
“有時候,也可以稍微倚靠我們一些的,愛門的大家,都因爲沒有幫到你而自責呢。”
悔靜靜聽着,目光很遠,明明在向着前方看,可心思卻全在身後不遠處,愛莉希雅在那裏。
“靠近我的人,都會死的。”
“你們不怕嗎?”
她輕笑一聲,漆黑的眼瞳中沒有害怕,隻有溫柔。
“如果不是你,我們應該早就死了。”
“不說别人,就說我吧,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她依舊堅持,沒有把悔放下,瘦小的身軀背着他一步步走着,一個個小巧的腳印留在了荒漠中。
“嬌嬌,這個世界,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知道了什麽?”
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倒是将問題抛了回來。
“我知道了,這個世界是虛假的。”
她腳步一頓,但很快就調整過來,繼續背着悔行走。
“是啊,你覺醒了那雙眼睛,本就瞞不住你的。”
“阿悔哥哥,我知道一切的一切,可我不能直接告訴你,很多事情,必須要由你自己來追尋才行。”
悔啞然一笑,這像不像沿着[命運]的足迹前行呢?
“好,我會自己找到真相。”
“所以,把我放下來吧,回去告訴景落和老齊,我這段時間暫時不會回愛門。”
嬌嬌聽出了悔語氣中的不容置疑,停下了腳步。
“真的不回去嗎?大家都很擔心你。”
“抱歉,我甯願大家擔心我,我也不想擔心大家。”
很自私吧?可是他就是這樣想的。
他絕不會死,可是,靠近他的愛門衆人會死,他甯願他們擔心自己,也不想每一天都擔憂着他們因自己而死。
“這樣啊,我明白啦。”
她終于蹲了下來,悔跳了下來後,一下沒站穩,摔倒在地。
“你看吧,我就說還是需要我的吧?”
她眼中帶着心疼,又有些許的幸災樂禍。
“不,這一下能讓我清醒些。”
“嬌嬌,我的腦子裏有很多很多碎片,我想要把他們拼接起來,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對崩壞獸的清理,可能需要你和景落多費點心。”
“沒關系,這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
她搖了搖頭,眼前的這一幕在她記憶中似乎發生過許多次。
“阿悔哥哥,你還要繼續走悔河嗎?”
她感受的到,現在的悔身上,沒有那條河中的悔恨氣息,現在的他,更像是[神]。
可他偏偏不是神,于是,最接近這種氣息的,也就隻有[王]了。
“當然,那條河裏,有答案,還有力量。”
“我的力量,還不夠……”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緊緊握住,他想要抓住的東西有好多好多,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任性一點。
魚和熊掌,他都想要。
他想要身邊的人都活下來,不想要他們被自己犧牲,也想要不顧一切代價的讓愛莉希雅活下來,這看似不矛盾,實則是一個必須二選一的選擇題。
“如果我可無副作用的随意駕馭那股力量,祈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我可以做到的吧?用[時空]喚出死之前的她,再用[因果]賦予她意義與記憶,這樣的她,不就是她本人嗎?”
他喃喃自語,嬌嬌靠的很近,自然也聽到了他說的話。
“阿悔哥哥,神力,是不能亂用,或是無節制使用的。”
“哪怕是真正的[神],也做不到,更何況,你拒絕了祂的邀請,沒有成爲[神]。”
悔聽着她的勸告,不以爲意,反而咧開嘴,滿不在乎的大笑起來。
“嬌嬌,我之所以追求力量,是爲了守護與改變,若是力量無法讓我做到,那力量就和路邊随處可見的垃圾一樣毫無意義。”
“若是顧手顧腳,我就不是我了,你明白嗎?”
她當然明白,她怎麽可能不明白。
“每一次……每一次你都是這樣……”
“所以到最後,連記憶都留不下,每一次都在摸索那個令你絕望的真相,每一次都毫不猶豫的跳進深淵。”
“或許你說的對,正因爲這樣,所以你才是阿悔哥哥,正因爲這樣,你才能改變那麽多。”
“可我隻想改變她的結局。”
兩人對視着,一人眼中悲哀而死寂,一人眼中空洞而絕望。
“就聊到這裏吧,嬌嬌。”
“我抓緊時間恢複一下,然後,我還想在試一試。”
“不用試了,你已經成功了。”
悔睜大眼睛,他已經成功了?
“我……成功了?祈活過來了?”
“阿悔哥哥,你的圍巾不是我幫你解下來的,是她。”
“那麽她在哪裏?我明明記得我叫她跟着我的?她去了哪裏?”
悔眼中出現了情緒,興奮。
“她死了,又一次。”
“什……麽?”
“阿悔哥哥,她的觀念與你不同,她敬畏生死,她認爲這是一種失衡,一種亵渎,所以,她超生了自己。”
悔眼中又一次空洞,他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麽情緒起伏,隻是有些失望。
“阿悔哥哥,你在利用她嗎……”
“你想把她當做試驗品,來測試[複活]一個人的可行性,對嗎?”
悔聽着她那無限接近于正确答案的猜測,笑意控制不住的浮現。
“是啊……是啊!”
“既然每一條路都在告訴我愛莉希雅活不了,那我就轉換思路!”
“如果我真的沒有做到,那我還有這條退路!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愛莉希雅活下去!”
“呃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嬌嬌……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她表情複雜的看着眼前這個瘋癫的悔,他現在的狀态,熟悉又陌生。
“我找到辦法了!這一次的嘗試,我找到辦法了!”
“[因果]加上[時空],已經足以作爲這項大工程的“地基”了!接下來,隻要我添磚加瓦……”
“那最後,哪怕我真的失敗了,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她就能活過來。”
隻要愛莉希雅活下去……他的生命,就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