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裏莫名升起一種歸屬感,似乎他應該屬于這裏,而非外面的世界。
這種歸屬感令他不安,因爲這股歸屬感升起的同時,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一種莫名的吸力出現,似乎想要将他拽離這裏。
強行壓下這種異樣感,他幹脆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這裏的一切,反正這條走廊是筆直向前的,他隻需要一直走就好。
合上雙眼,一步步向前走去,速度不減,可那本該早就走到盡頭的綠,卻走了許久也不曾到頭。
他皺了皺眉,又睜開了沒合上多久的雙眼,隻不過這一次,他睜開的是王瞳。
他倒要看看,能夠影響他的教堂,究竟是何來曆。
可他那無往不利,能夠看透一切虛妄的王瞳,這一次卻像是失靈了一般,他眼中看到的世界,與肉眼看到的一般無二,沒有一丁點兒差别,這裏很正常,正常的過了頭。
他不死心,又掃視了周圍一圈,一切都是那麽的正常,直到,他看向了腳底。
他看見了……一雙雙血色的手,像是鋪成了一條紅毯一樣,于他行走之路的兩側微微晃動。
悔一驚,猛的後退一步,可就是這一步,他眼前的那些血手卻又消失不見,就像……剛剛的一切,都隻是他的幻覺。
相信你的眼睛……
未來的自己說過的話頓時在心底響起,他沉下心思考着,如果說剛剛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麽剛剛的他,恐怕差一點點就着了悔河的道……
走完那條血手鋪成的紅毯會有什麽後果,他不得而知,可結果一定不會好到哪去。
悔摸了摸脖子上的圍巾,試圖找尋幾分安全感,他看向四周的目光更加的集體,時刻提防着剛剛的情況再一次發生,同時,他也慶幸着自己又一次做出了正确的決定,幸好他及時發現了不對勁,睜開了雙眼。
可當他睜開王瞳後,那些詭異的血手就不再出現,他也很順利的走完了長廊,來到了大廳。
這裏雕刻着一尊石雕,悔看的有些出了神,那是一個男人,雖然他心中并未升起信仰之心,可卻是有兩個字,似乎要脫口而出,可那兩個字距離他的咽喉,卻好像被一層無形的壁壘阻絕,悔隐隐察覺,那無形的壁壘,似乎關系着這個世界的真相……
略過了那尊雕像,直接向着更深處走去,越是向深處走,他就越是發覺悔河對他的影響在一點點減弱,就好像沒有信号的手機,就是一塊闆磚。
在他剛剛走進這裏時,他還需要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壓抑,去克制體内嗜殺的沖動,可走到這裏時,心情就變得平靜了,甚至于空氣中彌漫着着一股花香。
而這股花香,似乎也不是錯覺。
悔穿過一扇打開的門,裏面的場景讓他不由得目瞪口呆。
在這崩壞的世界,竟然還能夠存在着這樣一片花海,這裏與世無争,這裏平靜祥和,這裏就好像,沒有崩壞一樣。
悔蹲下身,輕輕碰了碰一朵鮮紅的花朵,那真實的觸感讓他明白,這并不是裝飾用的假花,而是真實存活下來的花朵。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這個世界已經遍布了崩壞能,就連有着免疫力的人類,十個人中也會有五個人就因爲呼吸而患上崩壞病,更别提這些溫室裏的花朵,它們究竟,是怎麽在這個世界存活下來,沒有枯萎的?
難道說……這裏真的沒有崩壞能嗎?
由于他并不使用崩壞能的緣故,他對于崩壞能的反應并不敏感,準确來說,是對于世界蘊含着的崩壞能不敏感,可那些崩壞的造物,比如崩壞獸與律者,一旦出現,他絕對能夠第一時間察覺。
他站起來,沿着這條花海向前走去,一邊走着,一邊時不時拍幾張照。
“要是愛莉看到……一定會纏着我帶她來一次吧?畢竟這個世界,活着的鮮花,已經是一種極度奢侈的東西了。”
外面的世界,想要養活一朵花,需要搭建完全隔離崩壞能的空間,這樣才能使花朵不被崩壞能侵蝕而死亡,而這種空間,無數的人做夢都希望去住上一晚,又怎麽會有多少人願意用來養一些好看卻不實用的鮮花呢?
走走停停中,他也發現了這些花的泥土都是濕潤的,明顯是前不久剛剛被人澆過水,施過肥。
由此可以推斷,那藍發修女,應該還活着。
雖然記憶中對于那女人的印象已經模糊到隻記得發色了,可欠下的人情,他卻是始終都不敢忘,因爲這是他許下的承諾,他不想做食言的人,因爲……愛莉不喜歡。
“這是……向日葵!還有那個,那個是……蒲公英?還是第一次見到呢,奇怪,這裏連風都沒有呢,不然這種一吹就飛的植物應該也無法完好的生長在這裏。”
悔興緻勃勃的拍着照,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來到這裏後,一直冷着的臉都變得愛笑了些。
他看着眼前這麽多隻在網絡與書上見過的花,心中暗歎可惜。
“要是愛莉陪我一起來就好了,這裏的景色……一點都不比海邊差呢。”
唯一遜色一些的地方,應該就是看不到愛莉的泳衣了吧。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幻想起愛莉希雅穿上他們一起挑的那一身泳裝的樣子,想着她笑嘻嘻的将水潑向自己的樣子。
嗯,還是海邊好一點(正經臉)。
可路,都是會有盡頭的,無論這裏再如何美麗,無論他再如何沉溺其中,無論他再怎麽流連忘返,這條花海,他也終究是走完了。
而在盡頭處,他也終于找到了那藍色頭發的少女,她正毫無睡相的躺在與環境格格不入的長椅上熟睡着,太陽正照在她的臉上……
等等!
悔猛的回頭,王瞳瞬開,他不可思議的望向頭頂,隻見不久前還是天花闆的屋頂,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片藍天。
天空上,太陽,正在慢悠悠的揮灑着自己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