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能輕輕的将他擁入懷中,一如既往。
“沒事的,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
“開心點嘛,阿悔,說不定,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呢,等醒來,說不定我們隻是一對平凡的小情侶,然後每天在出租屋裏醒來,一起面對生活。”
“說不定我們還會偶爾因爲一下瑣事吵吵架,然後在因爲一點點小小的契機和好。”
“總之,阿悔,男孩子可是不能輕易流眼淚的哦,因爲,你這樣,我也會很難受的。”
悔那赤紅的雙目中緩緩留下一滴清澈的淚,他顫抖着手,一根根掰着。
“三年前……景落死了,兩年前,齊不悔死了,一年前,嬌嬌死了……”
“他們都是爲了保護愛門的大家,爲了我誇下的海口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他們在死前,都對我笑着說,悔哥,你一定要帶着大家戰勝崩壞啊。”
“我做不到,一句話,兩個期盼,我都沒有做到!”
“我沒有讓大家活下去,我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終焉的随手一擊撕碎,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戰勝崩壞,我也做不到!我引以爲傲的強大,被大家冠以的最強,在終焉的面前,都不過隻是需要多揮兩巴掌的,煩人難纏一些的蚊子!”
悔以旁觀者的身份,冷冷看着這一幕,心卻絲毫沒有動搖。
“愛莉……我輸了……我什麽都做不到……”
“爲什麽?到底是爲什麽!”
“因爲你太弱了。”
悔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也不管能否被聽見。
“你太弱太弱了,别說是終焉,就連我都可以随手将你鎮壓。”
“爲什麽要在愛莉面前哭泣?爲什麽這麽弱?”
“重來的次數,就是被你這樣的弱者浪費的嗎?那可真是不值。”
悔轉過身,不再看這一幕讓他揪心的畫面,而是走向了另一側,一個人坐在了地上。
他想要做些什麽,他學着愛莉希雅的樣子,想要用手砌出一個小堆,可是這裏并不是地球,從剛剛的視角轉換,場景就已經變爲了他曾到過的月球。
這裏的流沙會漂浮在空中,沒有辦法被砌成沙堆。
他撈起一手的流沙,可是卻握不住,它們會從指縫中流逝,再一次回到空中。
他突然覺得有些諷刺,爲了他賣命的人,他卻連爲他們立下一個死後的安身之處都做不到,即使這并不是他所在的那一方世界。
就算他做得到,他也沒有辦法記下所有人的名字,那就更加的可笑了,許許多多連名字都沒有的墓碑,就像那小鎮上一樣。
他站起身,又回過頭,不知道愛莉希雅和這個記憶碎片裏的悔說了什麽,他們都在笑,而他的笑容在悔看來,卻是那麽的刺眼。
“爲什麽笑得出來?那終焉隻是被冰封了,又不是被消滅了,最多一天,祂就能沖破封鎖,屆時,底牌淨出的你們,不就是待宰的羔羊嗎?”
“這算什麽?懦弱無能的英雄嗎?”
“這樣的結局,真是……”
他搖了搖頭,眼睛裏的情緒淡下。
他的右手虛握,繪光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這把劍在憤怒,劍身不斷的顫抖,發出悲鳴,灰色的亮光一閃一閃,就像是在說些髒話。
“你也覺得吧?這樣的過去,我不需要。”
“我要描繪的未來,絕不會是這個樣子。”
他漠然的看着這方世界,他知道,這不過是一幅水墨畫,不過是幻境。
“未來,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裏。”
一劍揮出,世界開始破碎,流動的時間被靜止,畫面歸于原初。
這幅原先看不清内容的畫卷,也露出的原先的樣子。
一男一女,微笑着相擁,被終焉的光束毀滅。
那剩下的内容,他不想看了。
真正讓他憤怒的,倒不是這個世界裏悔的弱小與怯懦。
而是,他明明還擁有最寶貴的東西,卻說着自己一無所有。
隻要愛莉希雅還活着,他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他要做的僅此而已,爲了改變她的命運,無論犧牲什麽都在所不惜。
他又一次回到了水潭,腳下清澈的湖水早已經被染上了灰金色,這是他的顔色。
三幅畫,其中有兩幅都已經被解鎖閱讀,隻剩下最開始,無法翻閱的那一幅。
而那原本灰暗的畫卷,也在這時亮起了光。
和剛剛的這一幅一樣,從外界無法看出畫卷裏記憶碎片的大概模樣,一片空白,唯有他進入,将這份記憶吸納,才能夠讓畫面的粗略模樣顯現。
他大概明白了,之所以一開始的那一幅畫是亮着的,能看見畫面的,是因爲那是他經曆過的,或是有可能經曆的。
而此刻,這第二幅畫,雖然有了畫面,可是卻已經黯淡,這說明這是他不會經曆的。
這樣最好,那一世的自己,那樣的無能,那樣的懦弱,沒有力量,沒有王瞳,連神力都沒有,隻有開發度低的發指的悔力。
他不明白,究竟是經曆了多美好的故事,才能讓一個自己變成這樣。
他走了一段不長,卻也絕對不短的路,這一路上的風雨很多,他也從一開始的孤身一人,到後來有一人相伴,而後她暫時的離開,再之後,變成了四個人,然後變成了一群人。
後來,她也再一次回來,這時,他已經擁有了許多。
可這些人中,也有一些人沒有挺過冰冷的冬天,沒有熬過狂躁的飓風,沒有撐過崩壞的獸潮。
他的不斷變強,不就是爲了讓他身後的這些人,都不再死去嗎?
哪怕做不到,至少,他也要護住她。這才是他強大的理由,因爲他實在是輸不起了。
這也就導緻了他這般冷酷的心誕生,在再一次回到孤身一人前,他都還不能停留,必須繼續向前走。
他不再多想,他的心早已經無法被撼動,他要走的路,哪怕撞了南牆,他也會将牆拆了,繼續向前走,決不回頭。
像他想的一樣,他也是這樣做的,他向着那第三幅畫走去,閑庭信步,卻一步比一步踏的結實。
那麽,這第三幅畫,又會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