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這樣的。”
他沉默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那麽,人類的意志,是否有可能勝過崩壞的意志?她是否有可能反過來操控律者的力量?”
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他并不在乎,但是他知道,愛莉希雅一定需要這個答案。
因爲她就是這樣,想要守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哪怕代價是自己。
因爲他就是這樣,哪怕知道這隻是愛莉希雅的小任性,他也一定會盡全力滿足,哪怕代價是自己。
這一次,大塊頭沒有猶豫,而是用一種極度複雜的眼神看着悔。
“有,可是,這需要付出你不可能願意的代價。”
“那是……”
“别問!”
他厲聲呵斥,悔愣了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大塊頭生氣。
“抱歉,失态了。”
他捏緊的拳頭又緊了緊,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麽,又一次無力的松開。
“在某個前提誕生前,以人類的意志絕無可能戰勝崩壞意志。”
“因爲,隻要是人,就一定會有欲望,而神明,最擅長的就是把玩你的欲望,哪怕再小,隻要有,祂就能夠将其無限放大。”
“而隻要有了欲望,再怎麽堅固的防線都會出現漏洞,漏洞一旦出現,崩壞意志就會乘機鑽入,哪怕立刻縫補也來不及了。”
“所以,我現在能做的,就隻有等待她的律者化,對嗎?”
悔輕聲問了句,聲音很低,很飄忽。
這一次大塊頭沒有回話,意思顯而易見。
“我明白了。”
“那麽,你前面說的,緩解失控的辦法,是什麽?”
“去教堂,找修女或是神父,讓他們教你《安魂曲》。”
悔有些疑惑,不解的開口。
“不應該是找寺廟學《清心咒》嗎?”
“你要壓的又不是自己的意志,學那玩意幹嘛?你要出家啊?不要愛莉了?”
他沒好氣的白了悔一眼,有時候他真的挺不理解爲什麽悔的腦子時好時壞。
“你要壓制身體裏的怨念,當然是學《安魂曲》啊,把它們安了你不就清心了?”
“嗯,我知道了。”
若無其事的點頭,實則腳趾已經在忙活第二套房子的工程了。
嗯,這次可以考慮六室兩廳了。
“等等,你還有件事沒做。”
悔這才想起來,似乎有一團白色的小球到現在都還飄在那裏無人問津呢。
球:so?
“去吧,不出意外,那應該是一份記憶,就像曾經幾次那樣。”
他點了點頭,默默朝着那裏走去。
走到白色小球面前,伸出手指觸碰漂浮的光球,頓時,一股強大的吸力将他吸入其中,不見了蹤迹。
大塊頭看着消失的悔,眼睛裏異樣的光湧動着,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許久,他才對着空無一人的前方悠悠開口。
“你爲他做的事,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哪怕知道了,結局也不會有所改變。”
“所以,值得嗎?爲了這樣一個人。”
前方的空間突然扭曲,一個穿着灰袍的人影突然出現。
“說什麽呢,哪有什麽值不值得的。”
“你知道的,我是命運的囚徒,我沒有那個能力,沒有那個想法,更沒有那個命。”
“可至少,在奔赴死亡的過程中,我能夠選擇我的生命應該墜于何處,不是嗎?”
大塊頭沉默着,不知該如何回答。
“算啦,他給你起得名字還真合适,大塊頭,哈哈。”
“喏,吃糖。”
灰袍人将一把糖果扔向大塊頭,他下意識的接住,打開一看,全都是他最喜歡的大白兔奶糖。
“謝謝。”
“客氣。”
他拆開包裝,将一顆糖果含在嘴裏,随後眯着眼睛細細品味着那抹甜蜜。
灰袍人則是托着下巴,默默看着他,一言不發。
他們兩個就這樣和諧而詭異的相處着,一個人吃糖,一個人看他吃糖,誰都不說話。
“好了,我該走了。”
“嗯,下次見。”
“怎麽,期待與我的下一次見面了嗎?”
“那我可得回去好好想想,下一次見面的開場白咯。”
灰袍人的周遭空間莫名出現一股扭曲,随後就像出現時一樣離去。
“别總是盯着那些痛苦的記憶嘛,也是有讓人迷戀的回憶的呀。”
“就像他曾經對我說過的那句詩一樣,哪怕隻是湊巧隻有我聽見了,可我還是可以把這視作我的專屬。”
“霜雪千年将我煉,我欲覆雪問九天。”
“很霸氣,對不對?”
聲音在這裏回蕩着,大塊頭低着頭,沒有回應已經離開的灰袍人,隻是又拆開一塊糖,放入嘴中。
隻是這一次,好像糖果也沒有那麽甜了。
“可是,那份記憶,也好苦。”
……
一處與現世一般無二的世界,悔開着王瞳,目光掃過這個世界,卻并沒有察覺出虛假,就好像,這裏就是真實的世界一樣。
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他能夠确定,這條街道他從未來過,所以,這應該是一個行走的路與自己差的多的悔所在的世界吧。
隻不過,這裏的科技似乎,有些落後?
這裏并沒有現世的無數高科技,街邊吆喝的依舊是人,而不是現實中的機器。
他走着走着,突然發現走到了一處學校門前。
他突然發現,自己明明沒有上過學,可是卻出奇的對學校有種厭惡。
“叮鈴鈴鈴鈴鈴!”
這應該是這個學校的上課鈴,有許多的學生聽見了這聲鈴聲後快馬加鞭沖進校園,轉眼間剛剛還許多人走動的街道就空無一人,那些吆喝着賣早點的小販也收起攤子回家休息,準備中午放學再來。
難道這個世界的崩壞還沒有大規模爆發?現世已經禁止學生上學了,畢竟崩壞的特殊性已經使得學業不再重要。
前途和命,傻子都知道怎麽選。
他下意識離那緩緩關閉的校門遠了點,然後也準備離開。
不過,就在這時,他見到了一個少年,他左邊耳朵戴着一個粉色的耳機,剛剛好遮住了左耳上的耳釘,緩慢的走着,不急不慢的樣子與周圍其他人形成鮮明對比。
悔與他擦肩而過,一種奇怪的即視感戛然而生,他總覺得,這一幕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