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常情況下,無論如何悔都不可能對愛莉希雅用那樣的語氣說話,因爲那樣刺痛的是兩個人的心。
可是剛才,就因爲他的[相],那雙金色的眼瞳瞄到了一眼愛莉希雅,他就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場景。
無數的絲線,絕望的潮汐,無法更改的悲劇,藍色,灰色,黑色三種顔色包裹着她的周身,哪怕隻是一眼,他的理智都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當面對律者時,内心的癫狂幾乎無法壓制,以至于他就差那麽一點點就沒有控制住攻擊,而如果他沒有理睬愛莉希雅的聲音繼續出手,那她一定會擋在陳娜娜的面前,屆時,造成悲劇的,就會是不顧一切想要改變悲劇的他自己。
“如果藍色是命運的絲線,灰色是與我的羁絆,那麽那些黑色,又是什麽?”
惶恐不安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那種恐慌在持續的蔓延。
“你認爲,律者是必須殺死的生物,對嗎?”
大塊頭正站在他的身後,沉沉的看着他。
“律者,如若不殺,都會有可能殺死她。”
“所以,無論是誰,隻要成爲了律者,都必須死!”
此時的他已經不敢在用那雙眼睛去看世界,可不斷的壓制反倒适得其反,那雙瞳并不完全受他控制,他的精神已經走到了徹底潰敗的邊緣。
“你被影響的太深了,悔。”
“這就是悔河的可怕,我本以爲在你走到第三十步時悔河對你的影響多多少少會減輕一些,可沒想到反倒是加重了。”
“影響?悔河本就是千千萬萬的我,我們的意志本就相通,談何影響?”
他痛苦的嘶吼着,已經體面全無,就像一個瘋子。
“悔!想想愛莉希雅,想想如果她看到現在的你會怎麽想?想想你的話對她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這就是你想要成爲王的決心嗎?回答我!”
悔頓時怔住,本該充滿威嚴的王瞳配上這副表情竟是顯得如此滑稽。
“我……到底是怎麽了?”
聲音發顫,手臂打着哆嗦,他終于清醒了過來,從混亂的沼澤裏掙脫了出來。
“悔河的力量源泉就是無數悔的仇恨與不甘,而悔河在帶給你力量的同時也會将這些通通賦予你。”
“一旦你的意志被他們的恨意與殺心同化或是吞沒,悔就會死,而活下來的,隻是一個隻知道殺戮的機器。”
悔進行了一次深呼吸,再一次睜開眼睛時,眼中的無助卻是散了幹淨。
“哦?你就一點不怕?”
大塊頭看着調節能力這麽強的悔也是詫異無比,管理悔河這片亡魂與記憶之海的他比誰都了解悔,知道他其實并不堅強,知道他的心其實并不像力量那般強大。
“不,我很怕。”
他的身上很冷,唯一還在散發溫度的隻有那顆心髒,他摸了摸耳朵上愛莉希雅送的耳墜,那是被賦予了獨一無二祝福的耳墜。
“可是我不能停下,更不可能後悔。”
“既然知道了原理,那麽,隻要我的意志超越曾經所有的自己,我就不會迷失,對吧?”
“理論上是這樣的,不過,悔的意志可都不弱,更何況是伴随着死亡誕生的怨念與仇恨,你又怎麽可能勝過他們的總和?你未免太低估悔了。”
“不,是你太低估悔了。”
他的表情堅毅,目光如炬,王瞳也不再抵抗,此時的他,終于有了一點帝王的模樣。
“我不會輸,無論對手是誰。”
“即使,那是千千萬萬的我,我也不會輸。”
“因爲他們已經失敗,而我,隻能勝利。”
“說的還挺好,也夠霸氣,有王的樣子。”
“不過,一想到你一會還是得眼巴巴的問我應該怎麽解決影響我就忍不住想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塊頭在悔的冰冷眼神注視下捧腹大笑,悔雖然表面冷冰冰,可是其實腳趾已經扣除和愛莉未來的家了。
嗯,三室一廳。
“好啦好啦,知道你怕尴尬。”
“咳咳,悔河的力量伴随着一種毒,那就是被稱之爲禁忌的原因。”
他清了清嗓子,終于嚴肅正經起來。
“而既然能夠被神明稱爲禁忌,那怎麽可能能夠被輕易清除呢。”
“兩種辦法,第一,治标不治本,通過安魂曲來壓制你身體裏殘存的怨靈,雖然說無法根治,可是也能夠緩解到不影響你正常行動的程度。”
悔毫不猶豫插嘴道:“那第二呢?”
大塊頭無語的瞪了他一眼,緩緩開口道。
“一個簡單粗暴的辦法,隻需要一瞬間,那些怨靈的意志就無法影響到你了,立刻見效,藥到病除。”
“什麽辦法?”
“把你的人性,全部湮滅。”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悔,悔則是如遭雷擊,瞳孔放大。
“很簡單的原理,既然你的情緒被不斷的影響,那就把所有情緒切除好了。”
“這個辦法好處無窮,并且根本沒有副作用,無欲無求的境界能夠讓你無論做什麽事情都事半功倍,意識類的攻擊對你都将無效。”
“因爲從某種意義上,你已經死了。”
“你别覺得我在拿你尋開心,斬人性可是所有神明都會幹的事情。”
“隻不過根據留戀的程度,會留下那麽一些些。”
本來已經黑臉的悔聽到大塊頭說起神明,瞬間來了精神。
“爲什麽神要斬人性?”
難怪,難怪他遇到的律者哪怕都算不上完全的神,也都打心底裏鄙視人類,原來是因爲他們都将自己的人性斬去。
對于自己抛棄的東西,的确是會厭煩的,哪怕是人類,也是一樣。
“因爲,如果不斬斷人性,是絕對無法經受住時間所帶來的磨損的,沒有人能夠忍受接近不死不滅的孤獨,所以,唯有斬去情緒,斬斷人性,隻留下程序般的思考能力,才能被稱得上神隻。”
“等等……”
悔突然感覺一道靈光一閃而過,他詢問道。
“那麽,律者占據人類意識的過程,是否就是磨滅那個人人性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