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半,田心依着古雅然的話來到了實驗室。
這會兒實驗室裏的人絕大多數都已經休息去了,哪怕是喬思沐也暫時去到休息室休息。
但按理說,這個時候病房外面也還是有人在值守,不知道爲什麽現在卻一個人都沒有。
隻不過,現在的田心也沒有什麽心情去思考到底爲什麽,這會兒的她滿腦子都是田柔君。
輕車駕熟地來到田柔君的病房,輕而易舉地推門進去,當看到又瘦了許多的田柔君,田心覺得自己的心頓時便是一陣密密麻麻的疼。
她記憶力的媽媽,是那個溫柔,能帶給人溫暖,長得雖然算不上是絕色美人,卻也是一個讓人看着就很舒服的美人。
可現在的她,卻是面色蒼白如紙,瘦骨嶙峋,身上沒剩下多少肉,看着比當時從家裏地下室發現她的時候還要糟糕得多。
田心的腦海裏忍不住回響起古雅然的那一番話: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想着強行讓田柔君恢複意識,那麽她就不會感到任何痛楚,無病無痛,更不會覺得有什麽可折/磨的。
但現在的她……
這一瞬間,田心後悔了,開始懷疑當初救下她到底是對還是錯。
大約是聽到了動靜,田柔君終于緩緩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到眼前的田心,很是激動,朝她伸出了手。
田心立馬上前,握住田柔君隻剩下骨頭的手,顫/抖着雙唇喚了一聲:“媽。”
“诶,好孩子。”田柔君心疼又欣慰地擡手輕輕摸了摸田心的腦袋。
明明隻是非常簡單的一個動作,可是對于現在的田柔君來說,卻是那麽的困難。
“媽媽,你現在怎麽樣了?”田心顫着聲問道。
田柔君努力揚起一抹笑容,笑着對田心說道:“我很高興。”
“高興?”田心不解。
她都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還怎麽高興得起來?
田柔君笑着說道:“媽媽高興啊,高興你終于回來了,高興我可以再次聽到媽媽/的小公主叫我一聲‘媽媽’,高興媽媽/的小公主現在變得這麽優秀,媽媽可以很放心很放心。”
“不,不,我還有很多不好的地方,還要你來教我,還遠遠沒有到可以放心的時候。”田心連忙搖頭地說道。
田柔君虛弱地笑着說道:“媽媽/的心心,就是最好的,你很棒,很優秀,媽媽爲你感到驕傲。”
田心還是搖頭。
田柔君現在這樣說話,總給人一種在說遺言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好,非常不好。
田柔君說道:“心心,媽媽知道你現在一時間很難接受這個事實,知道你心疼媽媽,可是媽媽真的很高興,很高興還可以陪你們一段時間,是喬教授讓我有了可以和你們重新相處、見面的機會,也是喬教授,讓你可以變得現在這麽優秀。”
頓了頓,田柔君認真地對田心說道:“心心,以後,你就把喬教授當成你最值得依賴的人好不好?相信她,對她好。”
田心從來就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是這會兒她的眼淚卻已經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裏打轉,說道:“我可以答應你,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但你也得答應我,你得陪着我,不然對我不公平。”
田柔君離開了她這麽多年,都沒有好好陪過她,憑什麽現在她卻要向她提出别的要求?
田柔君艱難地擡手幫田心抹去她臉上的眼淚,說道:“不哭,不哭,媽媽/的心心還是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媽媽隻是去一個很遠,但是也很美好的地方而已,對媽媽來說,是好事啊。”
田心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說道:“這裏也很好,你就不能爲了我,留下來嗎?”
田柔君沒有再說話,隻是溫柔地看着田心。
她有很多很多話想和她說,可是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也沒有力氣再去說些什麽,最後,用盡全身爲數不多的力氣,對她說道:“一定,要好好的,開開、心心……”
說完這句話後,田柔君便再沒了力氣。
原本幫田心擦去眼淚的手,也無力地垂下。
田心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慌忙握住田柔君垂下的手,顫着聲說道:“媽媽,媽媽,你不要睡,不要睡啊,你不是想和我多說說話嗎?你不是想多陪陪我嗎?現在我來了,我就在這裏,你睜眼看看我,和我說說話啊。”
可是,不管田心怎麽搖晃田柔君的手臂,病床上的那個人卻再也不會回應她。
“媽媽,媽媽你睜眼看看我啊,你不能就這麽走了,你說過要做最好的媽媽,可哪裏有最好的媽媽這就抛下女兒不管的?”
“媽媽,我真的很想很想你,我也不厲害,一點都不厲害,我沒有辦法留住你。”
田心無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握着田柔君的手不願意松開:“媽媽,你告訴我,我還要怎麽做才可以留住你?”
“是不是你覺得我不好,覺得我不乖,所以才這麽不想陪着我長大?隻要你說,我一定改,一定改,媽媽,你睜眼好好看看我,好好和我說說,好嗎?”
田心緊緊握着田柔君的手,卻有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太用力會将田柔君脆弱無比的手骨給直接捏碎。
田心對着田柔君說了許多話,可是不管她說了多少,說了多久,病床上的那個人再也不會,也不能給予她任何回應。
一道身影匆忙來到病房,看到跌坐在地面上的田心,立馬将她抱了起來。
“我不要走,不要走!!我不要離開我媽媽!!”田心立馬掙紮道。
“田心,你先冷靜下來。”Hell對她說道。
田心第一次對Hell動怒:“冷靜?你讓我怎麽冷靜!!我媽媽沒了,我媽媽就這麽死了!我卻連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就像是一個傻子,一個被你們蒙在鼓裏的傻子!!”
Hell看着失控的田心,再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田柔君,眉心緊皺,在田心再一次發出質問時,一掌劈暈了她,将她送到外面的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