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賢是休息了,其他地方卻還沒有消停,正在醞釀着更大的風暴。現在的情況是大風廠被拿下來了,李達康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高育良這邊形勢更要命。
祁同偉在被調查36小時後放出來,呂梁隻說他可以回家了,卻沒有說調查到底怎麽回事。祁同偉孤零零走出檢察院的時候,看到來接他的人是高小琴,原本有些萎靡的目光一下子多了些光彩。
看着落落大方站在車子旁邊的高小琴,祁同偉的腳步越走越快,最後一把将高小琴的雙肩扶着,兩人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對方,一言不發。
……
季昌明在辦公室看到祁同偉毫不猶豫就上了高小琴的車,重重歎了口氣。
“這祁同偉看來已經做出了選擇。”
“季檢察長,人家這是做出了選擇!”侯亮平看着揚長而去的豪車奚落道。
“看來你很了解他啊!”季昌明看了一眼侯亮平那張桀骜不馴的臉。
“我這位老學長當年在學校可是位風雲人物,可惜……”侯亮平惋惜道。
“可惜什麽?”季昌明問道。
祁同偉的過往季昌明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可沒有侯亮平和陳海熟悉,他們不僅是師兄弟關系,有同一個老師高育良,還有就是陳陽和祁同偉的關系讓他們幾人更加密切和熟悉。
“當年他和陳海的姐姐陳陽是戀人,後來爲了權力抛棄了陳陽,追求大自己十歲的輔導員梁璐。”侯亮平說起這段往事滿臉的嘲諷:“一個大男人大庭廣衆之下跪在學校操場上求愛,唉……”
“你們這些年輕人,學校的生活還真精彩啊!”季昌明說了句不陰不陽的話。
在那個親了一口女孩子就被抓去槍斃的年代,梁璐幹出未婚先孕還流産的事情,鬧得全校都知道,祁同偉抛棄陳陽高調追求梁璐,真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梁璐的操守固然有問題,但她是漢東大學的老師,侯亮平是他的學生,不敬人也得敬師,可剛剛侯亮平提起梁璐時神色間盡是輕蔑毫無尊敬之意。
高育良的得意門生們都是一群什麽人啊!
季昌明再懶得管了,感慨完就把陳海陸亦可呂梁等人全部召集起來開會,整合案件的進度,不過開會之前季昌明給大家說了一件事,是關于呂梁的去處。
“先通報一件事,前天晚上京州市常委會決定将京州市檢察長肖鋼玉雙規,現在京州市人大正在走罷免程序。省委沙書記聯系我,問接替肖鋼玉的人選。我這邊跟京州市政法委書記孫海平聯系溝通後,決定推薦呂梁,這裏先通個氣大家心裏有數,出了門就别再提了。”季昌明看着參會的衆人慢慢開口。
大家都爲呂梁感到高興,陳海的異軍突起讓他一直停留在副廳級多年,現在終于能更進一步了。
“所以,接下來呂梁可以慢慢的交接工作,同時也去醫院好好的修養一段時間。我知道你一身的病因爲工作原因一直耽擱,趁這段時間好好調理調理,不能帶着病去新崗位上。”季昌明叮囑道。
“檢察長,我會的!”呂梁有些感慨。
接手他工作的人,不出意外是陸亦可。
說完這件事後,大家就開始梳理工作進度,截止目前蔡成功已經全部交代,陳海這邊通過走訪拿到了劉慶祝留在出租屋裏的賬本,同時也将京州城市銀行副行長歐陽箐和漢東油氣集團董事長劉新建的證據掌握在手裏。
經季昌明現場電話請示,沙瑞金批準抓捕歐陽箐和劉新建兩人。原本這種級别的腐敗分子,季昌明可以自己做主,奈何這兩人背後都有人,一個是李達康的妻子,還有一個是趙立春的秘書,他不得不謹慎一些。
“沙書記已經同意抓捕這兩人,呂梁,你負責去抓歐陽箐;陳海你這邊去漢東油氣集團把劉新建帶回來。”季昌明挂了電話馬上開口安排。
呂梁和陳海點頭就各自帶人離開,侯亮平卻像看戲一樣看着季昌明。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季昌明被盯得很不自在。
“季檢察長,你這做官的本事和能力不相上下啊!”侯亮平調侃道。
季昌明知道他是在責怪自己走程序導緻丁義珍出逃的事,侯亮平來到漢東的時間,有機會都要把這件事提一提。
“亮平啊,這不是做官的本事,這是堅持原則和程序。我知道和你關系好的人都稱你爲猴子,我希望說的是你行事大膽,不拘一格。”季昌明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季檢察長,你這叫墨守成規。”侯亮平辯解道。
“侯亮平組長,你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們是監察系統的工作人員,更應該要模範遵守一切規章制度,如果我們都不執行不遵守,你還要求其他官員遵守,要群衆遵守,人家憑什麽信服?”季昌明語重心長說道:“至于規矩合不合理那不是你要考慮的,隻要按照規定執行就不會錯。”
“可是季檢察長,上次就是因爲你堅持要按規矩來,這才走漏了風聲讓丁義珍逃掉的。”侯亮平反駁道。
“那是因爲你沒有按規矩來!你在沒有抓獲趙德漢的情況下,沒有證據口供更沒有文書通過私人關系讓漢東省檢察院反貪局控制丁義珍,我向省委彙報這沒有什麽問題。不管丁義珍有沒有問題,陳海在未經過省委同意的情況下将他抓捕,這就犯了大錯,我是爲了保護陳海。”季昌明将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在沒有證據、口供和文件的情況下,侯亮平通過私人關系讓陳海抓捕一位經省委任命的副廳級幹部,這本身就是很嚴重的問題,現在他還覺得自己的做法沒有錯。看得侯亮平這高傲的模樣,季昌明直接捅了一刀。
“如果要認真追究起來,你,才是導緻丁義珍逃脫的罪魁禍首。”
不怪季昌明說這麽重的話,侯亮平一來就擺出欽差大臣的嘴臉,在漢東檢察院指手畫腳,橫挑鼻子豎挑眼,連自己這個檢察長都能當衆調侃,動不動就說當年如何如何。
這會專案組的工作人員還沒有到,他現在就是協助調查的,天天耍橫誰受得了。
“季檢察長,我沒聽錯吧!丁義珍出逃的罪魁禍首是我?”侯亮平哭笑不得。
“不然,你怎麽不派個人送抓捕的文書過來?你要是跟秦書記彙報,由秦書記親自用内部電話告知我一聲也成,這樣我向省委彙報的時候也用不着那麽麻煩。”季昌明眼都不眨就問。
“季檢察長,我讓陳海抓人我爲了搶時間避免消息走漏,要是丁義珍聽到趙德漢被抓,他跑了怎麽辦?”侯亮平覺得自己這操作沒有錯。
“你搶時間?根據交接的卷宗,你七點半左右進入趙德漢的家,八點半鍾帶趙德漢去他的辦公室,十點過了才去他藏錢的别墅。你一開始就知道别墅爲什麽不直接去那裏?爲什麽要在趙德漢家和他的辦公室磨磨蹭蹭快三個小時才過去?那段時間陳海急得跳腳!”季昌明語氣不複之前的溫和顯得咄咄逼人起來。
“我……我這是爲了摧毀腐敗分子的心理防線!”侯亮平底氣不足起來。
“這無法解釋你通過私人關系要求漢東省檢察院反貪局抓捕一名經省委任命的副廳級幹部的理由。”季昌明再次強調了這一點。
“還有,在丁義珍逃跑後你還跑漢東來找陳海算賬,不僅搶了一個孩子的螃蟹,還讓陳海給你簽一張什麽貪官欠條。侯亮平,你拿政府官員當什麽了?在你眼裏就沒有一個好的真心實意爲群衆辦事的幹部?都是你工作年終總結裏的業績?”季昌明生怕侯亮平還不夠難受幹脆利落的再補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