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區長,實不相瞞,小妹今天請您過來就是想了解一下,我們公司什麽時候進場,是因爲哪裏做得不到位的還望區長您提點一下。看到其他公司的工地是做得風風火火的,小妹這邊着急啊!”高小琴這下算是圖窮匕見了。
“高總,我這一把老骨頭,在再過四五年就退休了,你在我面前這麽自稱不合适啊!再說回大風廠的事情,不是我不同意,是李書記不同意,他堅持要解決了大風廠職工的安置和股權交易的事情弄清楚再說。”餘賢言語間竟是滿滿的心酸和無奈。
以前丁義珍在的時候,受丁義珍的氣;現在丁義珍跑了,李達康直接親自下場,這丁義珍特麽不是白跑了嗎!
“可不就是嗎!光明峰項目的總指揮現在是我,完不成任務李書記怪的是我啊!”餘賢說着說着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個底朝天。
“孫區長,我不這麽看,我認爲李書記是想盡快拆的,隻不過那天他在大家面前說了話不好反悔。如果孫區長你能幫他做成這件事,更進一步是有可能的,丁義珍出逃後,他的位置可是空着的。”祁同偉雖然鄙視這人的窩囊樣但現在拆遷這件事還得靠他隻能繼續戴高帽。
“是嗎?陳處長?侯處長?你們覺得呢?”餘賢覺得自己一個人表演太累了點把兩個看戲的也拉過來陪着玩。
“這……我們和李書記沒有交情,不知道。”陳海搖搖頭。
“你就拆了吧!說不定李書記真的向省委推薦你呢!”侯亮平的話像是從鼻子裏出來的。
“孫區長,除了李書記,還有高書記。漢東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我的老師,我也一定會說動老師爲你說話的。”祁同偉看到這人有些心動便想着加把火。
“多謝祁廳長的好意了,我老孫走到今天,靠的是穩妥兩字,人心這種事不敢賭。”餘賢的眼睛一下子暗下去。
“孫區長,還有什麽顧慮嗎?”高小琴有些着急。
“沒有顧慮,就是想着還是得聽李書記的話。”餘賢搖頭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在扯下去就沒意思了,高小琴隻得換了其他話題,氣氛又熱鬧起來,一直到了十點過鍾,祁同偉和高小琴給喝酒的陳海和侯亮平安排了代駕又把三人送出莊園才結束。
“孫區長,一起吧?這地方是打不到車的,出租車不會來。”陳海的私車停在餘賢面前搖下車窗招呼道。
“多謝陳處長了,把我帶到一個能打車的地方就行。”餘賢不想走路就坡下驢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陳海是有很多問題想問的,比如家屬現在怎麽樣了,後面有沒有收到威脅信息,今天高小琴請他來的原因是不是大家想的一樣等等。可車上的代駕是高小琴山水莊園的人,隻能是找機會再說。
山水莊園這邊,祁同偉這會砸了好幾隻杯子才稍微感覺氣順了些,和高小琴倚靠在房間的沙發上溫存。此刻他想到自從傍上梁家平步青雲到今天,什麽時候這麽被人戲耍過!
這個孫連城是個什麽東西!一個被丁義珍欺負的窩囊廢而已,今天居然敢拿李達康的名頭來打發自己。
“同偉,我們真的要從光明峰項目撤出來嗎?我不甘心!”高小琴倚靠在祁同偉懷裏語氣柔柔弱弱可神色盡是狠戾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給撕碎。
“放心,這個不識擡舉的東西不會擋了我們的路,李達康不會容忍他太久的!”祁同偉安慰道。
“可他剛剛說了不進場是李達康的意思。”高小琴看不懂。
“李達康想要在近期内做出成績,就必須加快光明峰項目的進度,而這個孫連城和李達康不是一路人,甚至,他根本就無意站隊,自然就不會服從李達康的意志去辦事,早晚都會被李達康逐出光明峰項目的決策層。”祁同偉堅信自己的判斷。
“可早晚,有多早有多晚?”高小琴對這個結局并沒有信心。
“放心,很快的,咱們這麽多風風雨雨都過來了,這個孫連城不過就是小角色,不必放在心上。”祁同偉柔聲說道。
“嗯!”高小琴輕輕應了一聲。
……
一夜過去,餘賢剛剛從區政府的食堂吃完早餐出來,就看到林華華和周正站在自己面前,出示證件傳訊自己去省檢察院。餘賢讓小王去改日程并通知給各個單位後,跟着他們去停車場坐車。
等到了地方,就看到陳海滿眼血絲,看起來他是加班了。
“孫區長,不好意思,爲了掩人耳目不得已用這種方式請你過來。”陳海也知道兩個檢察官拿着證件堵門叫人這事影響不好。
“陳處長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洗漱洗漱再說?”餘賢看着他雞窩一樣的頭發手癢得不行。
“我先去洗個臉清醒一下,亦可,給孫區長倒杯水。”陳海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也隻能先去收拾一下再說。
看着陳海匆匆離去,陸亦可把一杯溫水放在餘賢面前。
“孫區長,我們陳處長的意思是,想了解一下昨晚上你去山水莊園赴宴的事。”陸亦可坐在對面示意副手可以開始記錄了。
“這事陳處長全程在場,他清楚啊!”餘賢喝了口水回道。
“山水集團的老闆高小琴爲什麽要請你?”陸亦可隻能換了一個問題。
“還能爲什麽,她想盡快拆了大風廠。可是李書記視察的時候,我懷疑大風廠的股權交易有問題,所以當場提出來,爲此她是想找機會把這個誤會解開,包括給我打電話說請吃飯的時候也這麽說的。”餘賢把自己的手機打開錄音app遞了過去。
“你覺得,這會是誤會嗎?”陸亦可問道。
“陸處長,我并不覺得這是誤會,而是一個陷阱。”餘賢搖頭道。
“願聞其詳!”陸亦可挑了挑眉。
“光明峰項目從立項到最終向社會公布開發投資方案,是在李書記上任的第三年,丁義珍任京州市副市長兼光明區區委書記時就開始醞釀的,從正式進行可研招标到項目正式落地經曆了三年多時間。”餘賢将光明峰項目的前世今生講了出來。
“在這段時間裏,丁義珍必然會通過自己全權掌控開發方案而與商人交易信息甚至是親自下場以入股的形式加入這個項目的投資。山水集團隻不過是丁義珍合作對象裏面,比較特殊的那一個。在從丁義珍那裏獲取政府開發方案的時候,山水集團必然會将目光投向這一片區域,尋找合适的獵取目标。”
“蔡成功的大風廠因爲經營理念的落後已經日薄西山,同時他其他的生意也出了問題,拆東牆補西牆資不抵債,在這種情況下,隻要掐掉蔡成功資本運作的其中一環,然後山水集團再出面,獲得大風廠就輕而易舉了。”
“你說的這些,有什麽證據?”陸亦可問道。
“很遺憾,我沒有證據。如果我是一個商人,在漢東現在的環境下,這是我獲得光明區土地最小代價。”餘賢搖頭道。
“那麽昨晚上請你吃飯又是爲了什麽?”陸亦可問道。
“爲了盡快拆掉大風廠,造成既定事實。爲此還特意把漢東檢察院反貪局的陳處長和北京來的侯處長介紹給我看,以示清白。”餘賢眼都不眨就說。
“呵,以示清白?誰的清白?”陸亦可笑道。
“山水集團的清白,他們在暗示我,和國家檢察系統的人交情這麽深,怎麽可能會做出巧取豪奪的事情來。”餘賢無可奈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