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已經做了很多年皇帝了,有他在,大行皇帝還有你才能随心所欲的數次遠征草原。百姓們已經苦了很多年,需要好好休息,而你做不到。”餘賢難得跟朱高煦如此平靜的說話。
“可我想活命也不行嗎!”朱高煦還是不服氣。
“隻要你安安心心的在封地做一個王爺,沒有誰會想到去爲難你!”
“我還回得去嗎?”朱高煦黯然放下手裏的戰刀。
曾經站在帝國最高位置的他,怎麽可能甘心去封地做一個平凡的藩王,可他也知道今天是過不去餘賢這個坎了。
先不說自己帶的人是不是餘賢帳下那支親軍的對手,就算是沖了過去想必京城也已經得到消息做好防範了。隻能是放棄截住楊榮奪取傳位诏書的打算,再次等待新的機會。
看到朱高煦帶人原路返回,餘賢也是松了口氣,自己是真不想摻和進朱家這破事,可這次不出手阻止朱高煦作死也對不住朱棣的信任。
等出征大軍回到北京城的時候,朱高熾所有的登基禮儀都已經準備好,在他親自将朱棣的靈柩送入皇陵後,便舉行了登基大典。
封太子妃張氏爲皇後,朱瞻基爲太子,胡善祥爲太子妃。
而朱高熙在登基大典後送上賀表,随即離開了北京城前往自己的封地樂安州。
“父皇,爲何要讓漢王去封地就藩?”朱瞻基得知朱高煦離去後立即跑來找親爹質問。
“你二叔早就該就藩了,因國事拖到現在已是不易,你就不要多生事端了。”朱高熾身穿沉重繁瑣冕服坐在龍椅上,整個身體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虛弱和無力。
“什麽因爲國事就藩,明明是因爲他想要争奪皇位!”朱瞻基憤憤不平道。
“住口!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皇爺爺當年把我們喊去一起發的誓都忘了嗎?”朱高熾看着眼前這個不聽話的兒子是有些失望的。
從自己拿到傳位诏書的那一刻,這場持續了二十多年的鬥争就已經獲得了勝利,再沒有必要繼續下去。
如果把宗室的内鬥變成你死我活的鬥争,那麽奉天靖難将會在這大明江山一次次的上演,直到被天下百姓抛棄,甚至是唾棄。
“可是父皇,他當年那麽咄咄逼人就算了嗎?”朱瞻基口沫橫飛控訴道。
“那你要如何,是把你二叔抓起來殺死,然後在史書上記下,我朱家又一次手足相殘嗎!”朱高熾拼着老命站起來:“你太浮躁了,去南京讀書安安心吧!最近大臣們又想把都城遷回去,你一邊讀書一邊照看一下南京城。”
“父皇!”朱瞻基跪下大聲喊道。
“走!”朱高熾又重重咳了幾聲。
“兒臣告退!”朱瞻基賭氣說完起身便走。
朱高熾看着兒子負氣而去的背影,無力地坐在龍椅上,又止不住咳嗽了幾聲。
“爹啊!我是勸不住你這好孫子了,你在天有靈,保佑二弟三弟。”
朱瞻基很快收拾東西去了南京,留下朱高熾一個人在北京苦苦支撐着大局。以前監國的時候,因爲親爹在背後支撐,自己簡直不要太輕松,可現在自己的背後空無一人,時時刻刻感到脆弱和恐懼襲來。
“你爲什麽要趕走我兒子?”張皇後很快來找朱高熾算賬。
“我……我這不是趕他走,是讓他去南京看看。”朱高熾在張皇後的攙扶下坐在榻上。
“你們父子兩個有什麽事不能敞開了說嗎?”張皇後看到丈夫這副模樣心也軟了下來。
“你也坐下,咱們兩口子好好說些體己話。”朱高熾把張皇後拉過來坐在自己身邊。
“好好好,你慢慢說,别太急了。”張皇後趕緊坐下來給丈夫順氣。
“咱們這個兒子少年得志,心高氣傲,受不得半點挫折。以前還有咱爹管着他,可現在沒人管得了他了,我時日無多,很擔心啊!擔心他年輕氣盛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朱高熾的語氣有些沉重。
“呸呸,你說這些喪氣話幹什麽!”張皇後心裏難受也隻能佯裝生氣。
“不說不行啊!哪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找到宣武伯,他手裏一定有老爺子的聖旨,肯定能管住咱們這個兒子。”朱高熾叮囑道。
“我不聽,我當娘的隻生兒子,要管要教你自己來!”張皇後的輕捶朱高熾胸口哭道。
朱高熾想錯了,朱棣留給餘賢的兩道聖旨全部跟朱瞻基沒有關系。可這個時候,滿朝文武他唯一能夠想起的隻有餘賢。自己和文官打交道多年自然知道他們的小心思,武将這邊壓根指望不上,思來想去就隻有宣武伯餘賢。
别看他現在一天天不靠譜,甯願騎馬打獵種地都不願上朝,實際上做事極有分寸,不到該出頭的時候,絕不會出頭。
被朱高熾念叨的餘賢這個時候也在糾結,他接到朱高熾的聖旨護(押)送漢王就藩,在将朱高煦送到樂安州就藩後,就回到了北京的餘家莊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這期間順便把《葵花寶典》交給了小鼻涕,他怕還不到奪門之變當晚自己就得離開,畢竟被坑好幾次了。小鼻涕修煉《葵花寶典》後不僅能活得更長,武功也高,有時間保護朱見深這倒黴孩子。
他糾結的是滿朝勳貴葬身土木堡這件事,說句不厚道的話,勳貴死光了對朱見深對大明是件好事,不僅減輕财政負擔還掃除了後面改革的一部分阻礙。二十萬士兵,就算是潰敗逃走也必定有不少人是直接死在瓦剌騎兵刀下,到底是袖手旁觀還是出手營救,很難抉擇的。
抛開土木堡的問題不談,任務對象朱見深想要有所作爲,就必須要爲他培養一個執政班底。
對于大明的科舉,很多人的刻闆印象就是思想控制,八股文,文官集團還有初期的文字獄。
文字獄這個事有時候還真不能全怪老朱,元朝的放羊式管理,收攏了很多士人的心,以至于輪到老朱當家作主,開始給人立規矩。于是大家紛紛想念逃入草原放羊的元朝廷,要單是這樣也就罷了,好歹老朱也是承認元朝的,你們想就想,大事上别含糊了就行。
可這幫人除了想元朝,還有想張士誠陳友諒徐壽輝的,這特麽就過分了點。
朝廷初建官吏缺員嚴重,科舉辦不起來于是到處找這些士人出來做官,可這些人不給面子就算了,還以拒絕老朱爲榮,有時候還真寫詩着文陰陽怪氣老朱和大明。
本來就不怎麽自信的老朱這下神經錯亂起來,開始疑神疑鬼,到底也沒有把人怎麽樣,比如老張就自诩是元朝遺民,老朱還得捏着鼻子給各種優待。
可這世界不缺倒黴鬼和不開眼的,不捧場出言不遜還要上蹿下跳老朱就忍不了,不殺對不起受的氣,其中名氣最大的刀下鬼就是大文人高啓。
扯遠了,餘賢現在就要開始爲朱見深這孩子培養文武班底,餘賢宣武伯府和北鬥衛開始下手,将所有的孩子召集起來,請秀才教他們讀書識字,又通過英國公這邊将一些無人撫養的軍戶孤兒也接過來一并培養。
朱棣除了給他一個伯爵,還給了十幾座莊園,能夠容納得下這些未來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