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賢作爲一個現代人，先讀書再看到這種活生生的場景，心情是無比的沉重。這一代人爲中華文明從封建社會進化到帝國文明，他們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卻連一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小月，好好記住這些人，好好記住他們的臉和眼睛。”
小月不知道餘賢爲什麽要說這句話，隻能是懵懂的點了點頭。
上郡郡治膚施縣，餘賢和小月被錦衣衛安頓在一家客棧裏。
别問爲什麽錦衣衛的手能伸這麽長，特麽這神話世界裏面，圖安三天兩頭越過長城搶掠，把服徭役的農民抓回去當奴隸，匈奴都能派刺客潛入鹹陽城搞刺殺了，餘賢的錦衣衛能分布三十六郡也不是事。
扶蘇就坐鎮在這裏，蒙恬中毒之後是一天不如一天，一直在死撐着易小川能扛起蒙家軍的大旗。不過易小川有點忙，剛剛征讨狄戎回來的他，聽到圖安王帳遇襲，圖安王一家人被處決的消息，便不管不顧前往被焚毀的圖安王帳查案。
“餘先生，想不到我們能在此地相見！”
扶蘇不跟着軍隊待在一起，反而一聽到自己來到膚施，便第一時間找上門了，他是有多無聊。
“見過扶蘇公子。”餘賢隻得起身行禮。
“先生不必多禮。”扶蘇說完便坐在一旁。
看這陣仗，餘賢知道又得浪費大半天時間，果不其然，扶蘇一直在這裏閑扯到了太陽要落山了才離去。
此刻的圖安王帳，易小川在看着滿地焦土，回想着在這裏的時光，不由得黯然神傷，一直跟着他的女奴則是帶着人四處查找線索。
“将軍，賊人處理得很幹淨，找不到任何痕迹。”女奴來到還在傷心的易小川身邊彙報搜查結果。
“你說什麽？”易小川急忙不着痕迹擦了一下眼淚。
“将軍，奴婢無能，找不到賊人的痕迹，他們做得很幹淨。現場除了插在京觀上的大旗，再沒有什麽東西。”女奴趕緊回答。
易小川擡起頭看着那杆大旗，用粗布制作的大旗，此刻上面的文字因爲日曬雨淋，有些模糊和泛白。
“明犯大秦者，雖遠必誅；義武奮揚，跳梁者雖強必戮。這句話，這句話原來不是這樣子的！”易小川渾身發抖。
“将軍？”女奴看到易小川的情緒有些不太對。
“我知道兇手是誰了。”易小川捏緊了雙拳。
“将軍英明。”女奴不知道說啥，但是拍馬屁總不會錯的。
易小川舉行了簡單的祭祀後，匆匆返回膚施，他要返回鹹陽，想必餘賢還在那裏沒有走。
大旗上的文字，其實是從漢朝的一道奏章和明朝的一封聖旨中摘出來拼接在一起，易小川從父母和哥哥那裏聽到過。在這個世界，隻有他和餘賢兩個人知道。（抱歉，他真的不記得還有高要了，不過，高要确實不知道這些知識。）
做出這種事的，除了餘賢還有誰。
于是易小川帶着一小隊騎兵沖進膚施城裏的時候，便看到餘賢帶着小月在逛街，小月還拿着竹簡在記錄着什麽。
“将此人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格殺！”
看到仇人就在眼前，易小川擡手直指餘賢。
一百多騎兵聽到命令，迅速抽刀調整陣型将餘賢和小月團團圍住。
“先生，這？”小月看到滿臉戾氣的易小川有些慌亂。
“蒙将軍，不知您這是何意啊？”餘賢将小月擋在身後慢悠悠問道。
“餘賢，你爲什麽要殺了圖安王一家人，他們家與你有什麽深仇大恨！”易小川淚流滿面。
“蒙将軍，您在鹹陽便誣陷草民綁架了什麽圖安王後，現在又說草民殺了圖安王一家人，草民也想知道，蒙将軍如此執着将草民與那圖安扯上關系，是爲了什麽？”餘賢此刻小閣老附體義正言辭的質問。
“餘賢，你敢做不敢當。在這個世界上，旗子上的那句話，除了我和你，還有誰會！”
看到餘賢這模樣，易小川恨不得抽出佩劍将他砍了洩憤，玉漱的家人都死了，部落聯盟的成年男人都死了，她要是知道不知道得有多傷心。
“蒙将軍，草民一個方外之人，您說的朝廷大事，草民哪有資格見識，還是莫要開這種玩笑了。”餘賢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易小川還想着要怎麽問罪，卻見扶蘇騎着馬帶着幾名騎兵護衛着向這邊跑，後面是一隊他從鹹陽帶過來的護衛。
這些天扶蘇忙完當天的公務就來找餘賢閑扯，畢竟在膚施這地方，軍人太多，聊天風格比較豪放，餘賢來了之後，他總算有了一個陪聊。
怕餘賢悶，還專門安排了一個向導帶着餘賢在城内閑逛打發時間，這個安排還是有用的，比如就是他去給扶蘇通風報信說蒙毅将軍要抓餘賢。
“蒙毅将軍，你爲何要抓餘先生，此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到底是蒙恬的弟弟，扶蘇還是挺給面子的。
“回公子，此人便是在鹹陽擄走圖安王後的幕後黑手，也是滅掉圖安王帳的兇手，蒙毅懇請公子給圖安的子民主持公道。”
易小川也是上頭了，鹹陽早傳來消息，圖安部落包藏禍心這件事是真的，隻不過是知情人極少而已，一統天下的皇帝中美人計，這個臉大秦丢不起。易小川自己也有被抓到圖安做奴隸的經曆，怎麽有臉要大秦的繼承人爲這個部落主持公道。
雖說以扶蘇接受的教育，圖安王帳的慘案着實過于殘忍，但這不是易小川如此激動的理由。
“蒙毅将軍，孤且問你，餘先生一個方外之人遊曆大秦，父皇不忍他孤身一人漂泊，還将小月賜予他侍奉左右。他是如何将圖安王後一行十幾人盡數劫走，又如何殺死圖安王帳數百成年男子的？”扶蘇也是有脾氣的。
誰叫他第一次見到易小川，就因爲他挑撥劉季提親，間接害死呂父和污呂家女兒的名聲。若不是蒙恬的弟弟，他早被逐出鹹陽，哪裏還有今天的蒙家軍少帥。
易小川有苦難言，他不可能說自己和餘賢都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因爲大旗上那句話，前半句是漢朝名将陳湯給漢元帝的奏章裏的名句改的，把強漢變成了大秦；後面半句是明神宗在朝鮮抗倭明軍班師回朝時封賞大軍的聖旨裏名句摘出來的。
如果說出這種話，扶蘇肯定覺得更荒唐了。
大秦是要傳百世、千世乃至萬世的，哪裏來的漢和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