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睡的石床之外,還有書案石凳,案上擺着美人畫瓶,插着拂塵。
更令秦冰驚疑的是,四壁牆面,挂滿了樂器,包括琵琶、瑤琴、二胡、笛子、箫,甚至很少見的埙、笙都一一齊備。
“這是什麽地方?看起來似乎是個女子的樂房,絕不像妖獸巢穴。”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月光石扔下,說明外面有人尋來了,是不是石楓?
可怎麽告訴對方,自己在這裏呢?
秦冰心中急速思索,她看到牆上的瑤琴,忽然眼睛一亮。
她伸手在石床摸索,周圍寒氣太重,石床也結滿了冰。
秦冰随手掰下一枚冰塊,曲指一彈,冰塊飛出,撞中瑤琴的琴弦,發出“嗡”的一聲...
伊同裳看着地面密密麻麻的洞口,确實,這些洞穴不知通往何處,不可能一一探查。
正猶豫爲難之際,突然身上信符閃亮,拿起一看,乃是夜無疾傳信,說他已經在西邊尋了一圈,并無發現,詢問伊同裳這邊情況如何?
“董師兄,你看如何回答夜神醫?”
“天方地動儀有動靜,地下應該有人。但可能是幽靈城的居所,也可能是那位失蹤的秦姑娘。
如果是秦姑娘,那就實話實說。如果是幽靈城的山門,那就不能告訴夜無疾。”
“水晶球上隻有一點幽光,靈氣微弱,是那位秦姑娘的可能性更大。”
“二公子,你決定吧。”
伊同裳沉思片刻,拿起信符說道,“夜神醫,我發現了一絲靈氣波動,但不确定是不是秦姑娘。”
夜無疾很快回信,“太好了!伊公子你在什麽地方,我馬上過來。”
什麽地方?這就是一個山洞,根本沒有名稱,伊同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董大目在地洞呆得久了,很是擔心,“二公子,不如我們按照标記,原路退回,然後禦器騰空,發出信号,讓夜神醫看見。”
“嗯!也隻能這樣,才能和夜神醫會合。”
眼見二人轉身要走,潛伏在黑暗中的狂飙拍了拍旁邊的白枭,伸手指了指,示意那兩人一走,他們立即鑽進洞裏,轉移秦冰。
白枭王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伊同裳走出兩步,忽然停住,“且慢!”
“怎麽了?二公子。”
“董師兄,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聲音?這些洞口都有呼呼氣流聲。”
“不對。”
夜無疾轉過來,俯下身趴在一個洞口,貼耳傾聽。
等了約十幾息,他擡起頭,雙目放光,“董師兄,是琴聲,是琴聲!”
董大目湊過來也聽了聽,呼呼風嘯,間或夾雜着“咚”“咚”的響聲。
“二公子,你确定是琴聲嗎?會不會隻是風刮過山洞的響動。”
伊同裳微微一笑,“是琴聲,還是風聲,難道我分辨不出嗎?”
“那倒是,屬下說錯話了。”
伊同裳雖爲天山掌門的二公子,但最擅長的不是劍法。
他自幼得異人傳授,雅擅琴律,世間傳言,“伊二公子琴技無雙,飛禽聞之落羽,頑石聞之點頭”,這才有了“無雙公子”的雅稱。
伊同裳微微擺手,示意董大目不要說話。
洞外的石柱後面,白枭王望着狂飙,言下之意,怎麽辦?
狂飙也沒了主意,他和白翼靠寒冰真氣隐匿,生怕被發覺,根本不敢動彈,甚至不敢傳音,隻能眼神交流。
而他們距離伊同裳有三十多丈遠,根本不可能突然發動偷襲。
至于硬碰硬,二對二,狂飙倒是不懼,但倉促間肯定拿不下對方。而聽伊同裳所言,夜無疾馬上要趕來,若加上夜無疾,自己和白枭王必敗無疑。
“且在等等。”狂飙緩緩搖頭,示意白翼。
伊同裳凝神聽了一會,目中含笑,“好聰明的姑娘。”
董大目不解,“什麽?”
“真是好巧。這位姑娘居然懂得《上古正音》,而我恰好能聽懂,她反複彈奏的是《周南·漢廣》的一句‘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董大目更加不明白,“這,這說的是什麽?”
“就是說河面太寬,遊不過去。眼下之意,她被困住了,無法脫身。”
“那看來秦姑娘是被困在這邊了。”董大目忽地獨目閃光,“不對,這位秦姑娘被妖王抓住,怎麽能彈琴,其中會不會有詐?
莫非妖王知道公子你精通琴音,故意引你上鈎?”
他哪知道秦冰全身被制,唯一能動的就隻有一隻右手,隻能用冰珠觸動琴弦。
當然,秦冰并不知道伊同裳會來,她以上古正音彈奏《周南·漢廣》是希望夜無疾能聽到。
畢竟夜無疾雅通音律,上古正音這部典籍還是他托石楓轉贈給自己的。
伊同裳微微一笑,“妖王會不會彈琴我不知道,但上古正音的手法妖王肯定不會,這其中的微妙,實在不可言傳。”
世間之事卻有這般湊巧,《上古正音》乃是當年伊同裳贈給夜無疾的,因爲夜無疾曾給伊大姑治病,卻偏偏什麽報酬也不收,于是夜無疾便贈送了這本音律典籍。
“這...”董大目沉吟道。
“下去看看。”
伊同裳聽到對方琴聲,且居然懂得上古正音,頓時大起興趣,飛身躍下。
董大目無奈,隻好跟着沖了下去。
地洞斜斜往下,伊同裳直接祭出天方地動儀,寶珠發出玄光,照得四下皆明。
石道彎來繞去,時有石筍擋路。地底寒冰真氣不斷沖上來,神識根本無法放開。
越往下走,琴聲越是清晰,最後連董大目都聽得清清楚楚。
“二公子,這裏距離琴聲發出之地應該不遠了。”
“嗯,是呀,怎麽了?”
“二公子,你不擔心是敵人設下的陷阱麽?”
伊同裳笑道,“董師兄,你膽子怎麽變小了很多?”
“二公子,屬下是爲你安危着想,你名氣太大,敵人可能以此爲誘餌...”
“那你說怎麽辦?”
董大目丹田運氣,“下面是不是秦姑娘?”
他法力深厚,聲音如春雷震動,石洞嗡嗡轟鳴。然而,董大目連叫了三聲,無人應道。
“二公子,不對勁呀。秦姑娘若是能彈琴,爲何不回應我?”
伊同裳搖了搖頭,“不對,不對,寒冰真氣是從下往上湧出的,她的琴音順風發出,我們容易聽到,但你的聲音是逆風而行,怕是傳不下去。”
“那該如何是好?”
“且等我試試。”伊同裳說罷,從儲物袋取出瑤琴,之前他在冰凍苔原将一衆妖禽殺得落荒而逃,用的便是此琴。
“公子是要用琴聲相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