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裏靜悄悄,街上不見一個人影。石楓神識掃過,發現四周房屋倒塌,樹木折斷,靈氣波動。鎮子上那二三十戶村民都躲在自家屋裏,緊鎖門窗,神色惶恐。
這裏究竟發生什麽事了?難道魔傀宗的援兵到了?
“師伯,師伯!”石楓高聲喊叫,匆匆尋到那間茶葉鋪。
遠遠就見鋪子門口橫躺兩具屍體,正是先前一同駐守的那兩名築基修士。
門後台階,靠着門闆斜倚着一人,正是乾初道人,他胸口一大片血迹,已是奄奄一息。
石楓疾步搶過來,大叫,“師伯,師伯,你怎麽了?”
乾初道人嘴唇嗫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石楓抱住乾初道人,迅速察看了一番,這一看,心底頓時一片悲涼!
乾初道人胸口,小腹、後背挨了三記重擊,心脈扭曲,金丹被擊碎,便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回來。
“這是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石楓語帶哭腔,急急取出一枚“九蓮極元丹”喂入乾初道人口中,再拿清水将丹藥灌了下去。
九蓮極元丹乃四品上丹,是石楓身上治療内傷最好的丹藥,還是雲兒贈給他的,隻有兩粒而已。
過了一會,乾初道人緩緩睜開眼睛,他目光渙散,已沒了神光,“小楓,你,你那,那邊情...況,況如何?”
“師伯,我們赢了,我們太極門赢了,莫老怪被誅殺,魔傀宗被我們滅了。”
乾初道人露出一絲欣慰,“那,那,就,好,那老道我走,走得也安心了...”
“師伯,是什麽人打傷你的?是魔傀宗的人麽?”
“小楓,”大概是靈丹發揮作用,乾初道人說話語氣順暢了少許,“打傷我的不是魔傀宗的人,你千萬不要想着跟我報仇,那是一位妖族老祖,你不是他的對手。”
“妖族老祖?”
“對,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龍獅族的四階老祖。”
石楓頓時驚呆了,身材魁梧,龍獅族老祖?那,那不就是鐵戰嗎!
根據他和鐵戰之間的約定,數日前,石楓令小黑攜帶“萬魂弑靈術”的殘卷,在魔像山的山腳随便找了棵大樹,将玉簡藏在樹洞裏,并做好記号。
今日早上,鐵戰帶了兩位同伴,驟然發動襲擊,将魔傀宗護宗大陣擊破,一擊得手之後,便迅速逃走,莫老怪想追也沒追上。
很快,石楓就收到鐵戰的傳信,說他已按照完成約定,秘笈何在?
等玄一真人派人查探,确定魔傀宗大陣真的被破壞後,石楓也很爽快地将那棵大樹的位置告訴了鐵戰。
本以爲鐵戰得了秘笈,應該迅速返回鳳鳴山,萬萬沒想到鐵戰居然一直在山腳下看熱鬧,還伏擊了乾初師伯!
“師伯,這妖獅爲何朝你下手?”
乾初道人歎了口氣,“小楓,我年輕時和他有些過節,算了,這些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其實,乾初道人并不認識鐵戰,當鐵戰忽然出現在茶鋪時,乾初道人一驚,抱拳道,“前輩有何指教?”
鐵戰目光陰冷,“是你殺了我孫兒?”
乾初道人錯愕不解,“什麽?”
“不用抵賴,我孫兒臨死前已經在你身體種下複仇之血,這個标記永遠不會消退的,隔得遠了,老夫或許感應不到,但近在咫尺,那絕對錯不了!殺人償命,你受死吧!”
乾初道人頓時想起,當年蜀中之行,石楓被一隻化形龍獅追殺,自己趕過去相救,那隻叫鐵索的龍獅已是強弩之末,三兩招便被他殺了。
但臨死前,鐵索狂噴鮮血,自己站得太近,有兩滴濺到自己手腕上,沒想到這兩滴鮮血竟是龍獅族的标記秘法,隔了百年還未消散。
乾初道人很清楚鐵戰爲何出手,但他不想石楓因此愧疚,更怕石楓失去理智,去尋對方報仇,于是撒了個謊,說自己年輕時和鐵戰有仇。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鐵戰之所以會來魔像山,同樣是石楓用計謀召來的。
石楓略一思索,已猜到事情原委,忍不住抱着乾初道人的雙腿嚎啕大哭,“師伯,師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旁邊的秦冰也不禁掩面輕泣。
乾初道人伸掌輕輕撫摩石楓頭頂,“傻孩子,不要這樣說,這事怎麽能怪你呢!
再說,師伯壽元隻剩下二十年而已,今日走,明日走,不過差幾天日子而已,算得什麽!”
石楓淚水沾滿乾初道人的衣襟,“師伯,是我的錯,我一心想要報仇,我不擇手段,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他越想越是後悔,一邊哭,一邊狠狠抽打自己耳光。
乾初道人勉強伸出手,卻無力阻止石楓,“小楓,你不要難過,聽我說,師伯馬上就要走了,有些事要交代你去做。”
石楓跪爬過來,握住乾初的手掌,“師伯,你說,無論什麽事,我都答應你。”
“這第一件事,你不得替我報仇...”
“什麽?鐵戰害了師伯你,弟子必...”
乾初道人微微一笑,“你看,你剛才還說什麽事都答應,怎麽老道說第一件事,你就不答應。”
望着乾初道人殷切的目光,石楓心裏清楚,師伯不想自己替他報仇,純是爲自己着想,畢竟對方乃四階妖祖,報仇與送死無異。
“師伯是出家人,又壽元将近,早将生死看淡。小楓,你真不肯答應我麽?”
石楓垂淚道,“是,弟子答應。”
“很好。第二件事,老道我出發前,已将書房收拾過,我所有的物品都留給你。
另外,我也給掌門留了玉簡,叮囑他,如果我回不來,由你擔任煉器堂堂主,并升爲宗門長老。小楓,希望你今後爲宗門盡心盡力。”
“師伯請放心,弟子是太極門子弟,自當效忠宗門,不敢偷懶。”
乾初道人忽然歎了口氣,他臉上湧起一股灰敗之色,呼吸也有些急促,“老道我受先師厚恩,發誓用一生來回報,今日我要走了,回首往事,去見師父也無憾矣。
小楓,我做事先公後私,老道立下遺言,全力舉薦你。
宗門若依我所言,器重你信任你,你便安心爲宗門效命。但如果宗門不用你,那以你的才華,也不必待在太極門了。”
石楓忙道,“師伯請放心,弟子并無...”
乾初道人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沒有二心。但老道冥冥中預感,你終非池中之物,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握緊石楓手掌,“答應我,看在師伯面上,早晚看護太極門一二,這是我求你的第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