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奇,你慌裏慌張幹什麽!”玄一大聲呵斥。
方無奇是玄一真人的關門弟子,收入門中四十餘年,負責師父起居。其最得玄一信任,任何人來松柏院求見掌門,都須經他禀報。
方無奇一向做事細緻,且最懂規矩。
師父在松柏院議事,若無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入。
怎麽今天他這般沒有規矩,竟直接沖了進來,還大嚷大叫。
方無奇聽得師父呵斥,連忙停了步來,“師父,你快出來看看,出事了,師父,出大事了...我以爲是假的,但是真的...”
他聲音大得出奇,且語無倫次。
玄一真人吓了一大跳,“呼”地飛身躍出,“出什麽事了?是不是魔傀宗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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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中大陸,關中之左,隴西郡,上邽。
麥積山,天池坪,西北有山,東南有河。
其山氣勢磅礴,其林溝壑深邃,其水寒泉叮咚。這一方土地依山傍水,靈氣濃郁。
山腳有個鎮子,名曰安甯鎮。
從外表看,這鎮子除了大一點之外,與其他鎮子也沒什麽不同,雞鳴狗叫,街道兩邊店鋪林立,小孩子在石闆路上嬉鬧玩耍。
然而若修真之士經過此地,則要倒吸一口涼氣。
整個鎮子都布置在禁制之中,一重複一重,連綿沿入半山腰。
鎮口雜貨鋪,坐着位打盹的阿伯,氣息深沉,竟是位金丹修士,這等人物在世家已是家主老祖的存在,而在這裏,隻不過是個守門的。
鎮子深處,一座大院落。
晨曦剛露,一位青年就匆匆跨進大院。
“哎,往哪走呢,沈堂主!”一個女子聲音響起。
那青年停了腳步,“是桃符姐姐呀?我要見四小姐。”
那丫頭白了他一眼,“這才什麽時辰?你就跑來見四小姐?”
那青年正是沈中石,他摸摸頭,“差不多辰時了吧?我記得四小姐一向起得早,難道她還沒起來嗎?”
丫頭桃符沒好氣道,“你們這些男人呀!難道不知姑娘家早起要梳妝麽?誰像你,蓬頭垢臉就跑出門來。”
沈中石笑了,“你說得沒錯,我一早得到消息,臉都沒洗就跑過來了,你快去幫我看看,四小姐起來沒有?”
“我才不會幫你去看,走走走,過一個時辰再來...”桃符伸手就要趕人。
“讓他進來吧。”裏面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你聽到了,四小姐叫我呢,桃符姐姐,快讓開。”
沈中石說着,匆匆從丫頭身邊鑽過去。
裏面是一間書房,收拾得一塵不染,四面書架上滿是竹簡玉簡,楠木幾案上也擺滿了書冊。
一位年輕女子坐在案邊,一邊梳着頭發,一邊看着一本冊子。
她鵝蛋臉龐,身材略豐,杏目薄唇,渾身上下都透着精明強幹。
沈中石讪笑着抱拳施禮,“四小姐,你起來了。”
甯四小姐自顧看着冊子,“小沈,你一大清早就鬼叫鬼叫的,幹什麽?”
“四小姐,出了一件大事,你知不知道?”
甯四小姐翻了一頁紙,“你說得沒頭沒腦,要我猜謎麽?”
沈中石嘻嘻笑道,“我才不信呢,老太爺最近把十八路偵騎都劃給你管了,天下大事還能瞞過你?”
“到底什麽事呀,你小子皮癢了是不是?”
“是燕國發生的一件大事,昨天夜裏四更半,快天明時,燕國劉集鎮的靈魔天鼎陣,那尊碩大無比的魔鼎忽然炸裂了!
好家夥!整個劉集鎮差點夷爲平地,聽說地面一個十幾丈深的大坑,魔傀宗弟子當場被炸死了六七十人,連坐鎮中軍大陣的馮二都受傷不輕。”
沈中石說到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丫頭桃符這時已将洗臉水打了進來,“小姐,我來幫你梳頭。”
甯四小姐把梳子遞給她,“這麽大動靜呀,居然把天魔鼎弄炸了,這是不是你那便宜師父幹的好事?”
“什麽便宜師父,上次在蜀中,師父已經答應收下我了。”
“他是太極門,你是甯家修士,你想造反呀?”甯四小姐鳳目一瞪,後面的桃符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沈中石擺擺手,“咱們甯家修士還論出身師承嗎?且說正事!
這事太極門除了我師父,還有誰有這個本事辦得到!
我打聽過了,三天前,我師父偷偷進入了地宮,在天魔鼎上做了手腳,把天魔鼎弄停了。
之後魔傀宗找人來修理,他們自以爲将我師父布下的陷阱排除。哈哈,結果還是上了我師父的當。”
“你師父做了什麽手腳?”
“四小姐,當時我又不在場,哪會知道。”
甯四小姐合上書冊,“你可以猜一猜呀。”
沈中石道,“猜一猜?那倒可以。天魔鼎乃中階法寶,體形巨大,且時間倉促,師父肯定無法将其徹底毀掉。
師父肯定會想,既然人力難以撼動,那就隻能借助天地之威毀掉它。
于是師父匆忙之間做了一些手腳,破壞了天魔鼎的平衡,這個很難察覺,也不影響天魔鼎運轉。
但随着魔鼎運行,它吸取靈氣的速度會越來越快,而轉化爲魔氣的速度則會變慢。
這兩下差異不是很明顯,但随着時間推移,以少成多,天魔鼎體内就會積累越來越多的靈氣。
最後,這些靈氣迸發出來,瞬間将天魔鼎炸成粉碎,連帶方圓三裏都夷爲平地。
至于爲什麽要等三天,天魔鼎才爆炸,其一是讓天魔鼎順利重啓,降低魔傀宗的戒心;其二,隻有積累足夠的靈氣,才能徹底毀掉這尊法寶。”
甯四小姐聽了,暗暗佩服沈中石的分析,但她面子上什麽也沒露出,“看來你那便宜師父的煉器技藝又長進了不少呀。”
“是呀,師父的技藝一日千裏,連中品法寶都可在一刻鍾内埋下陷阱,人不知鬼不覺,厲害厲害。
不過,此事四小姐你也幫了大忙,要不是你将天魔鼎的法器煉形圖給了我師父,他要破解天魔鼎可沒那麽容易。”
“你胡說什麽!”甯四小姐柳眉倒豎,“我甯家向來隻做生意,不介入門派紛争,何時将天魔鼎煉形圖給過太極門?”
沈中石吐了吐舌頭,“是,是,屬下說錯話了,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那,石楓這小子怎麽會有天魔鼎的法器煉形圖呢?”甯四小姐忍着笑,一本正經問道。
“這個,這個,”沈中石連連撓頭,“大概是他自己在外面買到的吧?”
“胡說,這等法寶的煉形圖店鋪裏買得到麽,是不是你小子拿了萬寶樓的東西,私自送人?”
“四小姐,你就放過屬下吧?”沈中石連連告饒。
“哼!放過你,你大清早跑到我這鬼叫鬼叫,一點規矩也沒有,是不是該罰?”
“是,是,反正天魔鼎也炸了,我心底一塊石頭也落地了,請四小姐随意責罰!”
“看來你還真是滾刀肉呀!萬寶樓你呆得太清閑了,罰你去萬源樓效力吧。”
萬源樓是甯家負責采辦各類材料的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