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前負責戰事統籌,也是忙得幾天幾夜不曾合眼。
玄一招呼自己這名最得意的弟子坐下,“魔傀宗那邊有消息回來嗎?”
“正要禀報師尊,六月初九之戰,我宗出動了回雁峰、疊翠峰、焚天峰三宗人馬,共七位金丹,二十七名築基。
此役擊斃魔傀宗金丹修士褚勳,擊傷莫人傑、江靈府等四位金丹;擊斃魔傀宗築基修士十五人,擊傷十九人。
我方築基修士陣亡六位,受傷二十一人,金丹修士無傷亡。
另據消息回報,莫老怪大發雷霆,連莫人傑也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
玄一微微點頭,“若以敵我傷亡來看,此役是近三年來我宗戰果最輝煌的一次。隻是,青師,你我似乎都有些汗顔呀!”
“嗯!師尊說得不錯。此役擊殺褚勳及其三名弟子,擊傷莫人傑,并擊斃趙家四霸,這些全都是石楓石師弟的功勞。
若除去這些,隻是擊殺對方八名築基修士而已,雙方持平,咱們并未占到便宜。”
玄一搖了搖頭,“恐怕不是沒占到上風吧?”
“是,若非石師弟恰好回宗,那麽馮仙子和秦師妹二人極可能遇險,那麽結果可能逆轉,反而是我宗損失兩員大将。”
玄一真人換了個話題,“青師,昨天長老會将參戰的三宗修士逐一詢問了一番,那些問話都記錄下來了,我叫無奇拿給你看,你看了沒有?”
“弟子看過了。”
“你覺得如何?”
“我們中計了。”
玄一真人“哦”了一聲,“何以見得?”
李青師伸出食指,靈光從指尖冒出,他手指勾勒,迅速在半空畫出了一張地圖。
“師尊請看,我們是寅時出發的,計劃先擊破左廂陣,然後合力往中間沖殺。
等敵人驚慌失措,以爲我們要殺進中軍時,再分兵三路,分别攻擊右廂右、右虞侯、左虞侯。
這次襲擊目的不是擊毀天魔鼎,而是消滅敵方有生力量。
戰鬥開頭很順利,四處起火,敵人亂哄哄大叫。
但是,之後的戰事走向證明,魔傀宗先前的慌亂完全是假裝的,目的是引誘我們深入。”
玄一真人目光陰冷,“靈魔天鼎陣一個主陣,外加六個子陣,每個地方都有金丹鎮守。
以往,但凡夜襲,我宗都要占上風。
究其原因,就是敵人摸不清我們要攻擊哪裏,他們七個人擔心丢了陣地,所以都龜縮防禦,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然而,昨天的大戰,焚天峰和疊翠峰還好,但回雁峰那一隊,在攻打左虞侯子陣時,居然遭到對方四名金丹,十二名築基的圍攻!可惡!”
“我們宗門有奸細!”李青師斬釘截鐵答道,“魔傀宗事先已經知道我們的分兵意圖以及真正的攻擊目标,所以才将其他子陣的兵馬抽掉過來,埋伏在左虞侯子陣,準備集中力量圍殲我們回雁峰那隊人馬。”
玄一真人沉吟道,“你覺得奸細會是誰?”
“六月初九夜襲的部署,是三天前才經長老會敲定最後方案,再由弟子來實施具體作戰的細則...”
“青師,爲師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是。不過六月初九之戰,定得太過匆忙,長老會決議後,交到我手上,隻剩下半天時間。
那天下午我的碧落齋裏亂哄哄,人進人出,頗爲雜亂。是弟子做事不密,才給奸細所乘,險些釀成大錯。”
玄一摸了摸須髯,“這不怪你,青師。日子定得确實匆忙了一些。
可這也是無奈之舉,你知道,莫老怪時不時從魔像山過來視察大陣。
若是他在,咱們撞上去,就是自尋死路。
爲師也是臨時接到那邊消息,曉得六月初七莫老怪離開劉集鎮,返回了魔像山,這才匆匆定了六月初九發動襲擊。”
李青師知道“接到那邊消息”指的是泰山派的傳信。
六年前,莫老怪志得意滿,率人大舉進攻石鼓山,結果被太極門擊退。
就是那次大戰,太極門五位掌座依托護宗大陣和五絕劍陣擊敗莫老怪,其手臂也被玄一真人的寶劍劃傷。
雖然這隻是皮外傷,但卻因此得到幾滴莫老怪的精血。
玄一真人命李青師将之送到泰山派,泰山派開啓洞虛寶鏡,憑借精血定位莫老怪的行蹤。
自此之後,莫老怪的一舉一動就全在太極門眼裏,他再無法親自偷襲太極門。
“師尊,我會親自調查,一定要揪出那名奸細。”
玄一點了點頭,“記住!不能大張旗鼓,以免走漏風聲。”
“弟子省得。”
“還有一事,剛才回雁峰的馮仙子來過,又提起他外甥被殺一事。”
玄一真人将方才馮仙子上門大鬧之事,略略說了一遍。
李青師低聲道,“師尊,何東之死,咱們不是已經查得七七八八了嗎?”
玄一淡淡道,“可這些話能和馮仙子說嗎?...”
何東死在靈池之地老祖洞府,屍體和黃岩老祖在同一間石室。
何東的死狀和先前靈竹道士等人一模一樣,都是靈力耗光,體内充斥着魔氣。
對此,李青師的推論是,何東等人都是死于黃岩老祖之手。
老祖當年被任九擊傷,中了魔毒,百年來備受煎熬,爲了驅逐魔毒,被迫化嬰重塑。
因此,他抓了一些弟子,吸取靈氣,再将體内魔毒排出去。結果,老祖在重塑元嬰時,不慎走火入魔,一命嗚呼!
李青師不愧太極門三代弟子中最傑出人才,此事經他調查,幾乎完全還原了事實本貌。
除了一點,黃岩老祖在吸取石楓法力時,恰好影魔龍發動了本源禁制,将石楓一身法力魔化,這才令黃岩老祖走火入魔。
當然,這件事實在太過詭異,李青師除非是神仙,否則無論如何也猜不出來。
玄一接着說道,“...何況石楓回山後,還救了她一命,馮師妹這般胡鬧,實在有失體統。”
“弟子也認爲,石師弟絕不是殺害何東的兇手。不過...”李青師欲說還休。
“不過什麽?”
“師尊,馮師叔所說,有幾處也确實值得思索。”
玄一目光古怪地望着李青師,心中有些不悅。
李青師是他最看重的弟子,自己幾次說傳位給他,但他始終推辭,說什麽師父春秋鼎盛,弟子何德何能,當不起重任。
但玄一心裏明鏡似的,自己這個弟子之所以推辭,也是因爲喜歡秦冰,不肯出家做道士。
可秦冰不知怎麽回事,居然喜歡上了名不見經傳的石楓。
若李青師因爲這個,也和何東一般氣量,趁機攀誣石楓,那就太令自己失望了。
李青師迎着師父的眼神,目光十分平靜,毫無波瀾。
“你說說吧。”玄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