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及大長老說着，從懷裏取出一塊腰牌，“你拿着令牌，即刻趕往摘星居。回來後，記得來我這歸還令牌。”
“是！弟子遵命。”
風雪将整個神女峰裹住，根本無任何路徑可尋，但在百裏平野眼裏，雖是積雪覆蓋，但石階依然曆曆在目。
想到要去見這位傳聞中神威通天的老祖，百裏平野心裏不禁有些忐忑。
他不敢造次禦器飛行，于是一步步沿着石階步行。
行了一個時辰，來到神女峰山頂。
狂風宛如決堤之浪，從九天倒灌下來，吹得衣襟使勁往後飄擺。
尋常人到了此地，一時片刻便要被生生凍僵。
百裏平野自非凡夫俗子可比，在風雪中自然走得不徐不疾。
終于，前面現出一座巨大蘑菇狀雪屋，不等百裏平野開口，裏面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無須多禮，進來吧。”
百裏平野隻覺似乎被人推了一下，來不及反應，眼前景物變換，已到了一間書房。
四壁皆是木櫃，擺滿了厚厚書籍，正中一張幾案，坐着一位老者，須發半黑半白。
他神容淡然，身體未有絲毫魔氣，宛如塵世間一介凡人。
書案左右各點着一盞油燈，中間擺放着一塊五尺長的桐木。
老者手裏拿着一把鑿刀，正在一點一點修整桐木的邊角，他衣服下擺掉滿了木屑。
百裏平野素知老祖不僅琴技舉世無雙，且精擅制琴，他親手制作的名琴便有八九件之多。
他急忙拜倒磕頭，“弟子百裏平野參見老祖。”
斫琴老人目光依然集中在面前的木闆上，小心翼翼削了一刀，口中說道，“你是百裏青松一支的後人？”
他聲音極是清悅，富有磁性，若光聞其聲，還以爲是個二三十歲的青年。
“是。青松公是弟子四世先祖。”
“四世？百裏青松是我的師兄，那我算是你的太叔祖了。
算算我的四代後人，多還在煉氣期呢，偶爾一兩個築基，你卻已結丹多年，行将化嬰，不愧是宗門天才。
青松師兄九泉之下，也當含笑矣。”
“老祖過獎，弟子愧不敢當。”
斫琴老人笑了笑，“你不必拘束，我叫你過來，是要吩咐你去火雲山幫我辦一件事情。
無及推薦了你，不過此事非同小可，我還是要親自考考你。
另外，這次萬靈幻境開啓，出了許多變故，你是帶隊弟子，我想親自聽你說說其中細節。”
“是。老祖，不知老祖要問什麽？”
“你将從進入幻境所有事情詳細說與我知，遭遇了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包括聽到了什麽傳聞，都不要遺漏。”
“是。”
當下百裏平野将進入幻境，自己所見所聞一一叙述，期間斫琴老人還不停插話，追問其中細節。
足足用了兩個時辰，百裏平野才将幻境之行說完。
斫琴老人放下鑿刀，沉思片刻，“這麽說來，争來争去，最後的便宜還是讓上清觀搶了。”
百裏平野低下頭，“弟子無能。”
“這不怪你，重羽老賊早有預謀，将他的劍氣封存在那名弟子的寶劍之中，老賊的劍氣連我都不敢輕接，何況你們。
對了，上清觀搶了烏伽羅缽，你覺得接下來咱們該如何應對？”
這是老祖要測試自己的見解了！百裏平野穩了穩心緒，“弟子覺得，上清觀地處終南山，乃中原腹地，我們若直接上門索要，一則路途遙遠，二則反會被上清觀利用，說什麽妖魔聯手之類的鬼話...”
見老祖神色溫和，百裏平野膽氣稍壯，繼續說道，“...而若我們按兵不動，自有旁人按捺不住。比如說懸鼎宗，這次幻境開啓，他們花了許多人力物力，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上清觀隻派了一個顧昊陽，單槍匹馬便奪走了烏伽羅缽，想來懸鼎宗必定十分惱怒。”
老祖目露嘉許之色，“很好，分析得不錯。你的意思是我們什麽也不做，靜觀其變？”
“也不是什麽都不做，我們可以暗中挑動一些門派，讓他們去找上清觀麻煩，總之，這趟水攪得越渾越好。”
“嗯，那你覺得，目前的秦中大陸，我們能拉攏誰？”
“這，這就不是弟子所能知曉。”百裏平野馬上答道。
聯合什麽門派，或者什麽宗門安插有魔族細作，這些都是宗門最高機密，尋常長老都未必知道，他一介金丹弟子，不知深淺，如何敢妄發議論。
斫琴老人取過一根銅簪，将油燈挑亮了一些，“萬年大戰之後，秦中大陸的勢力格式完全不同于前，人族将之編成一首歌謠，從一到九，你可曾聽過？”
“弟子聽過，一城雙殺，三宗四行，五部落，六大劍派，七禁地，八奇九秀。”
“嗯，這歌謠上的勢力，你知道多少？”
“弟子略知一二。”
“試試說來。”
“一城，指的是水精城，它位于天山之被，毗鄰北寒大陸。
水精城幾乎從不涉足中原，聽說其門派全是女子，人數也不多，但個個實力超群，水精城宮主更是号稱秦中第一高手。”
斫琴老人微微一笑，“不是号稱，青奴宮主的的确确技冠天下，像老夫這樣的，三四個也不是她的對手...”
百裏平野聞言大駭，他知道自家老祖乃是秦中魔族的第一高手，不光禦靈宗奉之爲神明，便是大光明教的燕教主見了，也要恭恭敬敬叫一聲申屠師叔。
似他這般的煉虛老祖，整個秦中也不過數人而已。
但聽老祖方才所言，即使是各族第一強者一擁而上，竟也打不赢水精城宮主！
斫琴老人繼續說道，“...水精城之所以實力冠絕天下，一則因她們出身海外瀛洲仙島，手中掌握着世間最上乘的神通；二則水精城機緣巧合，當年得到了一塊水靈珠殘片。
有了這件神器，便擁有精純磅礴的水靈力，弟子修煉的速度自然一日千裏，而其曆代宮主幾乎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水精城雖說不過問宗門是非，但她們畢竟是人族，若是我們魔族大舉壓上，她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這些年，魔尊大人遲遲不敢有所作爲，就是顧忌水精城。
不過，水精城不會過問孔雀遺寶，更不會去和上清觀争奪什麽烏伽羅缽了。
平野，你接着往下說。”